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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我收拾好散置在地上的東西,扭開水龍頭喝了兩杯水。書桌上擺著字典和法文動詞表。書桌前的牆上貼著月曆。上頭既沒有照片,也沒有畫,什麼也沒有,只有數字,而且是全白的,沒有寫字,也沒有任何記號。

我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上。襯衫的前胸部分仍有些冷溼。湊上前去,還嗅得出直子的味道。我在桌上留下字條,說等她平靜下來之後,再作細談,並希望這一兩天能給我電話,還祝她生日快樂。我再一次遠眺直子的肩,之後便走出屋子,將門輕輕帶上。

過了一個禮拜,直子始終不曾打電話來。由於直子那兒的電話不能代轉,星期天一早我便到國分寺去找她。但卻不見她人,原來掛在門上的名牌被拿掉了。木板套窗也關得緊緊的。問過管理員,才知道她早在三天前就搬走了。至於搬到哪兒去,他並不清楚。

回到宿舍,我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寄到她神戶的住處去。我想,不管她搬到哪兒去,這封信應該都能轉到她手上才是。

我坦誠地把自己的感覺寫了出來。我說,有許多事我並不很明白,我也還正在努力地想弄明白,但這需要時間。而且我無法預測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我究竟會身在何處。所以我不能對你承諾些什麼,也不能要求什麼,更不說些甜言蜜語。因為我們彼此都太陌生了。但如果你肯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盡我所能,讓我們對彼此有更多的瞭解。總之,我希望能再見你一面,再和你詳談。自從木漉死後,我便失去了一個可以剖腹相見的朋友了,相信你也一樣吧?我想,我們遠比想像中更需要彼此,不是嗎?但我們卻徒然浪費了這許多時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扭曲。或許那天我不該那麼做的。但當時我只能做那種選擇。當時我感受到對你的一種親近感和柔情是我所從未體驗過的。我期待你的迴音。不管是什麼樣的迴音都好內容大致若此。

然而始終沒有迴音。

我的體內彷佛失落了什麼,但卻沒有東西可以填補,遂成了一個單純的空洞擱在那兒。

身子也於是輕得頗不自然,只有聲音空自回湯。一到禮拜天,我便比以往更頻繁地到學校去聽講習。講習相當枯燥,我既不願和班上的那夥人說話,也不知該做些什麼。我一個人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末位聽講習,不跟任何人說話,不吃東西,也不抽菸。

五月底學校裡鬧學潮,他們叫囂著要“大學解體”。好哇!要解體就快呀!我心想。讓它解體,然後搞得七零八落的,再用腳去踩個粉碎好了!一點也無所謂。這麼一來,我也落個輕鬆愉快。以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需要幫手的話我也可以幫呀!要做就快吧!

學校既被封鎖,課也就上不成了,我便開始到貨執行去打工。我坐在載貨車的助手位,負責上貨卸貨。工作比想像中更為吃重,頭幾天腰痠背痛,早上簡直都快爬不起來了。可是待遇還算不壞,而且只要一忙起來,我就不會意識到自己體內的空洞了。我一個星期中有五天在貨執行上白天班,三天在唱片行上夜班。不打工的晚上,我就在房裡一邊喝威士忌一邊看書。“突擊隊”是一點兒酒也不能喝,光是聞到酒味就敏感得不得了,每當我躺在床上喝威士忌時,他就開始抱怨,說是味道太重,害得他念不下書,要我到外頭去喝。

“你出去嘛!”我說。

“可是明明規定不能在宿舍裡喝酒的呀!”他說道。

“你出去!”我又重複了一次。

他也就不再說什麼了。但被他這麼一鬧,我也覺得心煩,便獨自到屋頂上去喝威士忌了。

到了六月,我又給直子寫了一封長信。仍是寄到神戶她家裡去。內容大致同前。在文末,我加了一段話,我說我等她的迴音等得好苦,我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傷害到她了。

當我把信投入信箱時,我覺得自己心中的空洞彷佛又擴大了。

六月裡頭有兩回,我和永澤一塊到市區去找女孩睡覺。每回都很容易得手。其中一個女孩在我將她推倒在賓館的床上,正待脫去她的衣服時,她拼命地抗拒,可是當我嫌麻煩,不去脫她,一個人在床上看起書來時,她卻又自動靠過來。另一個女孩則是在做愛之後便緊跟著我,想知道一切有關我的事。像是到目前為止和幾個女孩睡過啦、是哪裡人啦、念哪所大學啦、喜歡哪種音樂啦、有沒有看過太宰治的小說啦、如果要到國外旅行,想到哪一國去啦,還有會不會覺得她的乳頭比別人的大啦等等,反正問遍所有問題就是了。我敷衍兩句就睡了。一醒過來,她便要我和她去吃早餐。我於是和她到咖啡店去點了早餐吃,包括難吃的土司、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