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
“上完課,我們就喝茶聊天。偶爾我會模仿爵士鋼琴的彈法教她一些技巧。像是包維爾、蒙克之類。不過,大部分時間鄱是她在說話。她真的很會說,我也不知不覺的被她牽著走。昨天我也說過的,雖然大部分是謊言,依然很有趣。她的觀察十分敏銳。表達怡切,刻薄和優默兼而有之,刺激別人的情緒。總之,她實在很懂得如何刺激和挑動別人的情感。因此也知道白己擁有那種能力,於是竭盡所能,巧妙而有效地利用它。她能隨心所欲地刺激對方的情緒,使人或憤怒、或悲傷、或同情、或氣餒、或開心。那也只下過是基於想試驗自己的能力,所以無意義地躁縱別人的情緒。當然,我也是事後才想到是這麼回事,當時一無所知。”
玲子搖搖頭,吃了幾粒葡萄。
“她有病。”玲子說。“生病了。而且那種病法就像碣爛的蘋果,腐爛處向四周擴散,令周圍都糟塌得不能吃一樣。她的病已無可救藥,誰也救不了她,她將那樣子病到死為止。因此我有時會想,她是個可憐的人。倘若我沒有成為受害者的話,我會認為她也是犧牲者之一。”
然後,玲子又開始吃葡萄,看起來彷彿在思索應該怎樣說下去比較好。“我們度過了相當愉快的半年。有時我會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後來談起來,我才知道她對某人懷有極其不講理又無意義的強烈惡意,令我毛骨悚然。這孩子的直覺太好,有時我在想,到底她的腦子在想些什麼東西。不過,每個人不是都有缺點麼?況且我只是一名鋼琴老師,至於什麼人性啦個性啦,與我有何相干?只要她好好練琴,我就算盡了責任了。老實說,我也委實相當喜歡這孩子。
不過,我儘量不對她提起我私人方面的事。因我總在本能上覺得不說的好。所以,儘管她很想知道有關我的事,而且百般詢問,我只告訴她一些無傷大雅的事。
譬如我是怎樣成長的、上週哪些學校之類。她說她想知道更多我的事。我說我的事知道也沒用,我的人生平淡無奇,有個平凡的丈夫和孩子,忙看做家事〃可是,她說喜歡我,然後目不轉睛地盯看我看,似乎很眷戀的樣子。被她那樣子盯著。我也悚然一驚。倒不是覺得不舒服。但我仍是沒有告訴她其他下必要的事。
大概是那年五月的時候吧:上課途中,她突然表示身體不舒服。我看看她,的確瞼包蒼白,而且冒汗。於是我問:怎麼辦?要不要回去?”她說:“約是讓我躺一下就會好的。”我就讓她到我的去躺一躺。我幾乎是抱著她到我的臥室去的。因為我家沙發太小,我總下能不撰她到臥室去躺躺一下吧:她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啦〃我說:“沒關係,不必介意。怎樣?想不想喝水?”她說:“不必了,只要你在身邊陪找一會就行了。”於是我說:好哇。只要陪在你身邊,好辦得很。
過了一會,她用痛苦的聲音說:“對不起,能不能幫我摩挲一下背部:”我見她流汗流得很厲害,於是拚命替她接摩背部。按著她說:“對不起。替我脫了胸罩好嗎?我好辛苦。”沒法子,我只好替她脫了。因她穿的是緊身襯衫,所以我先解開她的衣鈕,然後開啟背後的暗釦。對一名十三歲的女孩來說,她的侞房算大了,有我約兩倍大。她戴的胸罩不是小女孩用的,而是成人用那種,而且相當高階。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一直替她按摩背部,像傻瓜一樣。她用誠心抱歉的聲音不住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就不住地說別介意別介直。”
玲子把菸灰彈落在腳畔。那時我也停止吃葡萄,入神地聽她說話。
“不久,她開始怞怞她哭泣。
“怎麼啦?”我說。
“沒什麼。”
“怎會沒什麼呢?坦白說出來看看嘛。”
“我時常會這樣。連自己也沒辦法。好寂寞、好悲哀、無依無靠、沒人關心我。一時悲從中來,就會這樣了。夜裡睡不好,食不下。只有來到老師這裡,我才覺得開心。”
“為什麼會這樣?說來聽聽看。”
於是她說她的家庭不美滿,她不能愛父母,父母也不愛她。她說父親有別的女人,很少回家,她母親為這件事半瘋了,幾乎每天打她來出氣。她說每次回家都很痛苦,說完就嗚嗚大哭。可愛的眼睛淚水汪汪,看到她那樣子,大概上帝也會掉眼淚。於是我說,既然回家那麼痛苦,上課以外的時間也到我家來玩好了。她一把緊緊擁抱看我,說:“真對不起。如果沒有老師的話,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不要拋棄我。如果老師拋棄了我,我就不知何去何從了。”
沒法子,我摟住它的頭撫慰她說乖乖。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