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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裡流傳著幾個關於永澤的謠言。第一,據說他曾經吞下三隻蛞蝓;第二,據說他的陰莖巨大無比,截至目前為止,已經和一百個以上的女人睡過覺了。
吞下蛞蝓的事是真的。我問過他,他告訴我那事不假。“吞了好大的三隻唷!”
“為什麼要吞呢?”
“有很多原因嘛!”他說。“我剛住進來那年,新生和舊生之間發生了一點齟齬。當時好像是九月吧!我代表新生去和舊生溝通。對方是右派分子,手上全拿著木劍,當下火藥味極濃。我便告訴他們,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是我能做的,我都做,只要能解決事情就好。於是他們叫我吞蛞蝓。我說好哇!我吞!然後就吞啦!他們居然找了三隻好大的。”
“那是什麼感覺呀!”
“吞蛞蝓的感覺只有吞過的人才會知道。那種咕嚕一聲透過喉嚨,然後一下子掉到胃裡的滋味很不好受咧!感覺冷冷的,嘴裡也還留著一些味道。一想起來就覺得很噁心。我可是拼死壓抑,才沒吐出來的唷!因為萬一吐出來,他們還是會讓我再吞一次的,最後我總算把三隻都吞下去了。”
“吞了以後呢?”
“當然就回房間去猛灌鹽水啦!”永澤說道。“不然還能怎麼樣?”
“說的也是。”我也表示贊同。
“但是從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對我耍狠了,包括那群舊生在內。因為除了我以外,沒有人敢吞下三隻蛞蝓。”
“大概沒有吧!”我說。
要調查他的陰莖大小則非常簡單。只要和他一塊洗澡就好了。那玩意兒看上去的確是相當派頭。他說:謠傳他和一百個女人睡過覺是誇張了些。想了想,又說大約是七十五個左右。說是已經不大記得了,反正一定有七十個。我告訴他,自己只和一個睡過而已,他說那很簡單。
“下次和我一塊兒去嘛!沒問題的,馬上就會了。”
當時我還不信他的話,等到做了才知道真是很簡單,簡單得讓人覺得很乏味。
我和他一塊到涉谷或新宿的酒廊去(大概總是去那幾家),挑上兩個結伴同去的女孩,和她們聊天(當時眼裡就只有這兩個女孩)、喝酒,然後就把她們帶到賓館去作愛了。永澤很會說話。他並沒有聊什麼特別的話題,但只要一和他聊天,大部分的女孩們都會很服他,被他的話吸引住,不知不覺中就喝得酩酊大醉,最後就和他上了床。再加上他人又長得英俊,而且既親切又機靈,女孩們和他在一起,都會覺得很愉快。說奇也奇,就連我因為和他在一起,彷彿也成了一個魅力十足的男人。
永澤常催著我說話,而我只要一開口,女孩子便一副又崇拜又開心的模樣,正如對永澤一般。這全是永澤的魔力,真是不可多得的才能哪!每一次我總是這麼慨嘆著。和他一比,木漉的座談口才便成了騙小孩的玩意兒,連比都不能比。不過,我雖然對永澤的這份能力相當折服,卻仍舊十分懷念木漉。如今我更加確信木漉真正是一個誠實的人。他把自己的一點才能全獻給我和直子。比較起來,永澤都拿他那懾人的才能遊戲似的到處任意揮霍。我想,他大約也不過是真心想和眼前那些女孩上床吧!對他來說,那不過就是遊戲罷了。
我個人並不挺喜歡和陌生女孩上床。當然,這種解決性慾的方法是相當輕鬆,擁抱、愛撫本身也十分愉快,令我厭惡的是翌日早晨分手的時候,一睜開眼睛,發現身旁有個女孩正呼呼大睡,房裡充斥著一股酒味,不論是床、燈或窗,所有的擺設都透著一股賓館特有的俗氣,而我則因宿醉昏沉沉地。不久,女孩醒來,開始蟋蟋嗦嗦地四處找內褲。然後就邊穿襪子邊說道:“喂!你昨天晚上有沒有戴那個呀?我這幾天可是危險期唷!”說罷,又面向鏡子邊塗口紅、戴假睫毛,邊咕噥她頭痛啦、今天怎地不好上啦等等。我厭惡透了。其實也不一定非得待到早上不可,但我沒法一面擔心晚上十二點的關門時間,一面“誘拐”女孩子(這在物理上來說是不可能的),於是只得事先申請外宿了。這麼一來,就不得不在那兒耗到早上,才帶著自鄙和幻滅感回宿舍去。只覺得陽光刺眼,口乾舌燥、暈頭轉向。
如此這般,和女孩睡過三、四次後,我便開口問永澤。這種事連續做個七十次,不覺得太空虛了嗎?
“你會覺得空虛的話,表示你還是個嚴肅的人,真是可喜可賀哩!”他說道。
“到處和陌生女孩睡覺,你當然不會有什麼收穫。只有疲憊、自鄙而已。我也是一樣呀!”
“那你為什麼還這麼拼命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