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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得下馬,同到路傍酒店坐下。爾耕叫切三斤牛肉、兩箸饃饃,二人對酌。爾耕道:“兄原意不去,為何今日又去?”進忠道:“夜來尋思,還是去的為是,才完此首尾,這批必定要繳的。”爾耕笑道:“這不是兄的意思,乃玉姐不肯。他們婦道家偏見,不知道世事。且問兄,這批文是幾時領的?”進忠道:“去年八月領,限十月繳的。”爾耕道:“這就是過了。批限遲了半年,汪中書開過幾次門,又發放了二十多日的文書才起身,你為何不投批?”進忠道:“我那知他開門?”爾耕道:“你說的好太平話兒。你此來為何?你怎麼回官?說我不曉得?再者,你縱趕去送禮,汪中書就要疑你有情弊,就受了禮,心中也必不快活,回書上定有幾句不尷尬的話。批限又遲了,書子上言語又不順,你罪過何逃?小則責罰,大則責革問罪,豈不是惹火燒身?”進忠原是個沒主意的人,被他幾句話點醒了,暗自度量道:“卻是遲了難以回話,況我已是湖廣壞了事的人,倘被責革,豈不惹人恥笑?也罷,歇了罷。”

二人出店,要回家去,爾耕道:“不可,你若回去,玉姐必要吵鬧,不如且到劉兄莊上暫住幾日再回去,只說送過了,沒有全收,就罷了。”二人竟到劉家莊來,天佑出來相見道:“二位來得早。”進忠道:“昨日多擾,特來完欠帳。”就把送禮的元寶取出四錠,叫他小廝送進去。少刻擺飯。才舉箸,只見外面走進三四個人來,都是積年幫閒放頭的人,上廳來坐下。天佑道:“來吃飯。”三人也不謙遜,坐下低著頭,不論冷熟,只顧吃起,直吃得盡盤將軍才住。天佑問道:“那事如何?”內中有個一隻眼混名獨眼龍的道:“已有幾分了,他叔了已去,他也出來走跳了,只是不肯到這裡來。”天佑道:“何不我們去就他。”獨眼龍道:“今日他在新王指揮家吃酒,與老王說妥了,酒後耍耍罷。”天佑道:“王指揮我也賀過他的,他尚未請我,你去向他說,何不同席請我。你快去,我們就來。”那幾個人飛奔去了。爾耕問道:“是誰?”天佑道:“福建小張惺,我想了他許多時,不能到手。今日同二位去,各備封人情送王指揮,合手贏他幾千兩買果子吃。”進忠道:“我不會賭,還是公平正道的好。我輸贏都是現的我若贏了他,欠我的也不能。”天佑道:“兄既不肯合,只各幹各的事。只得下場難保必勝,若輸了不要懊悔。”即備了馬,同進州里。

來到獨眼龍家裡,相見坐下,已預備下好茶來吃了,說道:“新王今日不請客,戲子是州里捉去了,張惺已向汪頭拜客,小陸鉤去了,只怕就好來了。”話未畢,只見小陸慌忙進來道:“來了,來了。”那獨眼龍就如拾到珍寶一般,忙到門外等候。少刻,引進一個少年朋友來,甚是清秀,後面跟著四五個小廝,各各相見,問了姓名。茶畢,天佑道:“久違雅教。”張惺道:“豈敢。”獨眼龍道:“老相公幾時回府的?也不知道,未得遠送。”張惺道:“家叔暫到臨清算帳,不久就來。”小陸道:“怎奈有好客沒好主。”張惺叫小廝去取桌盒酒來。進忠道:“初識荊,怎好叨擾。”獨眼龍道:“朋友原是從初相識起,何必拘禮。”少刻,取了桌盒來,擺在上面。獨眼成道:“酒還未到,且手談片刻何如?”爾耕道:“也好。”遂鋪下氈條,劉、魏、張三人擲五子朱窩。進忠道:“還是頭家管彩,還是各人自會?”張惺道:“頭家沒多食水,各人自備罷。”擲至過午,進忠贏了八百兩,劉天佑連頭輸了五百餘兩,張惺輸了四百兩。

吃過飯,田爾耕代天佑下場,擲到三更,代他把輸的都打在張惺身上,還贏起二百餘兩來,進忠共贏了九百餘兩,張惺連頭共輸一千三百兩。進忠道:“且歇歇再來。”揭了賬。進忠道:“取天平來。”張惺道:“我沒有帶銀子來,明日奉還。”進忠道:“兄先原說過是現的。”張惺道:“就是明日也不為遲,難道騙你不成?”爾耕道:“老兄這話就差了。魏兄現帶了銀子在此,況又是兄說現的,怎又要到明日?”張惺道:“偏要到明日,怎麼?”站起身來就要走。進忠一把抓住道:“兌了銀子再走。”張惺道:“半夜裡銀子從何而來?你這人好小器,幾兩銀子甚要緊,就這樣急。”進忠道:“你該人銀子不還,到說我小器?你賴人銀子反是大方?”張惺道:“偏不還你,怎樣我?”進忠道:“你若沒銀子還我,把筋打斷你的!”張惺急了,跳起來。進忠搶上前一把揪住,拉在壁上,捻起拳頭要打。眾人上前勸開。獨眼龍道:“我們的頭錢寬兩日罷,二位相公的多少先還些,殺殺火氣,餘下的就到明日何如?”張惺道:“連你也亂纏!我原是出來拜客的,因小陸約我來吃新茶,並沒有打點來擲錢,我有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