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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興這一套,要不人人都稱得上萬歲了。死則死矣,還是這話最中聽,人活著就是活著。許兄好歹開創一番事業,為子孫後代留筆家產,比我實在得多。”“你倒想得透!其實人活在這世上,說白了都是為了面子,官場也好商場也罷,你不能失敗,失敗了,人家就會戳你的後脊樑。塵緣難了,所以大家都為保全面子而用心掙扎著,只有歇下來的時候,才感嘆一聲:二十四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項自鏈雖在官場歷練多年,但骨子裡仍透著書生氣,想想在規劃局的黯淡光景就不免感嘆。許鴻運一聲嘆惜更讓人惺惺相惜,他情不自禁地抬頭盯著許鴻運看了一會。許鴻運身上實在找不到腰纏萬貫的光彩,黝黑的額頭盤滿了深深的皺紋,象深耕過的田隴縱橫交錯著,手背青筋暴起,面板粗糙如龜裂的樹皮,上身穿一件深灰色的茄克衫,鐵青色的褲子上還留著洗刷過多的痕跡。要是走在陌生的大街上,誰會把他同寧臨市的第一大老闆聯絡到一塊呢?渾身上下,只有一雙花花公子的皮鞋似乎向行人暗示著某種特殊的地位,還有就是一隻鋥亮的真皮提包,項自鏈也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想象價值不菲。

他看著許鴻運,許鴻運也看著他,兩人默默地注視著,雙方都對對方心生好感。許鴻運傳奇式的故事,在寧臨婦幼皆知,項自鏈先前從沒往深處想。一個人有錢了,身上的光環就越繞越多,街頭巷尾的議論就免不了以訛傳訛,越說越奇的。或許是貧窮的經歷讓他對商人心存偏見,前幾次接觸中,項自鏈對他並沒有特別的印象,不過是一個超級暴發戶罷了。在寧臨市暴發戶是很多的,有些人憑著熊心豹子膽,走私發了,有些人仗一身手藝開小作坊起家,一旦有了點錢就一身上下披金戴銀,那黃金錶鏈就有半斤重。說起話來嗓子就象頂了個擴音器,最平常不過的客氣話都放大了百倍,好象誰都要仰他鼻息似的。寧臨市規劃局裡的劉震山就是一個例子,在車站邊粉了一下父親留下來的祖屋,開個私人旅館當起小老闆,上班有一天沒一天的,碰到領導同事打招呼,聲如其名,震天響。給人遞煙就象送六合彩似的,似乎誰都得領他的情。項自鏈打心裡嫌惡,有時忍不住想,要是毛主席在,不拿他當地主富農抓起來才怪呢!可坐在對面的許鴻運完全是另一個人,有內涵有思想講話實在做事體面。這麼一想,心中又多了幾分好感。等回過神來,覺得有點失態,項自鏈忙不迭地說:“喝茶喝茶!”兩人不約而同地端起茶來碰杯,一聲輕輕的脆響後,不約而同地笑了,異口同聲說:“想不到你我都不能脫俗!”茶當酒來喝,傳出去恐怕就是個笑話了。中國人喝酒自古來提倡一醉方休,喝起來自然是牛飲,不象西歐美國人細斟慢飲,把整張臉都喝黃了。黃種人無論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餘其說是喝酒倒不如說是灌酒。喝茶倒跟歐洲人喝酒的差不多,用嘴一抿,叫做品嚐。項自鏈和許鴻運雖碰了杯,兩人只嚐了一小口,放在杯繼續說話。

許鴻運說:“唉!喝多了酒,連茶都不知道怎麼喝了,真糟塌了一壺好茶!”“茶見本性,許兄啊!或許只有這種情景下才知道茶的好處,是它讓我們有了片刻的寧靜和反醒。古人喝酒說難得糊塗,我看喝茶才真正讓中國人清醒,中國需要你這樣的喝茶人啊!”“項自鏈你說客氣了吧!中國最需要的不是我這樣辦企業的人,最需要的是你這樣有見識有學問,真正懂得管理社會的官員。”項自鏈聽得一知半解,問“此話怎講?”“道理最簡單不過,在政治佔主流的社會里,只有開放的官員才會有真正開放的社會。不是我說官場的壞話,中國官員的素質實在讓人懷疑和擔心!為什麼許多外商不肯來中國投資?為什麼投資了往往血本無歸?全壞在官僚習氣上!社會風氣不正,法律制度不健全。就拿眼下說吧,‘黑勢力明目張膽,公檢法無法無天。大小幹部靠跑官,多少群眾長喊冤。青蛙蛤蟆跳在先,魚龍混雜搶爛灘’。俗話說得好,群眾看幹部,幹部看領導,政治風氣不正,社會歪風難止。這幾年雖然經濟發展了,卻是靠犧牲道德來換取的,漂亮姑娘進賓館,年輕後生賭過年。都說這年輕一代是垮掉的一代,到底垮在誰手裡?蠻幹等於魄力,專權等同權威,官員的個人素質太低了!上行下效,垮就垮在他們手裡。中央說聲改革開放,地方黃毒賭嫖放開,毒害的遠不止是一代人!”許鴻運說得有點激動。一般情況下,項自鏈對這種激憤的言詞避而不答的,說這些話的人往往就是那些在社會上沒有撈到好處的人,說得難聽的無非是藉機洩憤解氣。今天從許鴻運嘴裡說出來,那意義就完全兩樣了,改革開放最大受益者的心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