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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說得在理,這龍井茶配上文人墨客才子佳人更合適。”項自鏈給許鴻運斟上一杯,給自己也斟了一杯,慢慢喝上一口後,又叫“可惜!”“又可惜什麼呢?”“可惜這水不是虎跑泉,味道就打了折扣。”許鴻運聞言大笑,“項自鏈啊項自鏈,這回你可沒說對,算對了一半吧。水是虎跑的水的,就是時間長了一點。茶室主人出去轉了十來天,這龍井就少有人問津,虎跑泉擱長了,改了味道倒是真的。想不到這點小小的差異都沒溜過你這張挑剔的嘴。”難怪自己總將信將疑,直喝到第三壺才覺得不對味。茶要數第二汁最地道,此時茶葉完全舒展開來,懸浮在杯中,在飄渺的熱氣裡,如雲端仙荷隱隱浮現。茶清如碧玉,香凝氤氳,味返微甘,入喉生津。項自鏈忙謙讓,說:“這回露了馬腳,見笑見笑!”兩人又談了些茶道,說著說著就引到了茶性與人性上來了。

“好多時候,別人都問我賺這麼多錢做什麼用,我也搞不清到底有什麼用,可還是日復一日地做下去,努力把企業辦大把業務拉長。又因為愛喝茶,人家就說這與我的性格不符,喝茶的人往往追求閒適,好象我這樣的粗人只配提快餐盒似的。”許鴻運說得若無其事,哪怕帶茬的話從他嘴裡溜出來,都慰貼人心。

“做事是一種需要,喝茶是一種品性,兩者合不到一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事多著呢!我也希望整天捧個茶壺,上天台看看浮雲曬曬太陽,高興了拿起筆來塗鴉。可現實行不通啊!小處你得養家餬口,大處你得有一份事業來撐著你的面子和癖好,那怕喝壺上好的茶,真正的平頭百姓又談何容易!”“是啊!人活著是無法拋開面子的,想當年一腳拔出爛泥堆,累死累活拉扯起一點屬於自己的事業,也覺得活得實在。那時候食宿無憂便成了最大的願望,在南方扛泥坯築磚瓦窯什麼活都幹,再後來就包些小工程打點著,日子便一天天充實起來。誰會想到有現在這局面,雖說事業做大了,面子上過得光鮮,可內心卻變得冷漠、厭世。夜裡總不斷夢著自己以前扛磚挑瓦的日子,還有就是一個個惡夢。或許是人老了心態變了,或許是違心事做得太多,於心不安哪,所以夢裡常折磨自己。扛磚挑瓦也好,惡夢也罷,對我都是個懲罰,懷舊本身就是對現實的否定,夢靨則是對將來的恐懼。”聽到最後一句話,項自鏈暗暗一驚,想不到一直在銅錢眼中摸爬滾打的許鴻運能講出這樣一句深刻的概括來。茶能識性,茶能擇主,許鴻運是個識茶的主。想起那二十萬塊錢,項自鏈就覺得心頭隱隱作痛,覺得自己不配喝這茶了。

其實象項自鏈這樣一個山溝溝里長大的人,粗茶倒是常喝,說茶藝論茶道根本就一竅不通!喝茶為什麼,不就是為了解渴避暑氣嗎?這是他以前常說的一句話。自從好上吳春蕊,便慢慢養起了一肚茶經。吳春蕊父親在瓊臺縣農業局工作,是個茶葉專家,母親是個語文教師,閒時還研究過茶文化。在這樣一個家庭背景下,吳春蕊子承父母業,對茶就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情,有事來杯茶解悶,沒事來杯茶消閒。懂事以來,茶就陪著她的音樂一起成長,時間越久就越心頭彌篤。項自鏈娶了吳春蕊,也就愛上了茶,他後來就改口說自己娶了老婆嫁了茶,從一而終了。當了副縣長,求的人多了送禮也多,知道他這癖好,全以茶代禮了,說是君子之交淡如茶。那時候喝得最多的是瓊臺產的雪裡碧,味道不錯,就是寒氣重了些。到了寧臨這兩年,權小了,連茶葉都常是自己買的。每當四月份,難得趙國亮惦著,寄一斤兩斤雪裡碧來嚐鮮。來瓊潮才一年不到,家裡的茶葉多得都要發黴了,不知這癖好怎麼從瓊臺傳到瓊潮人耳朵裡的,不少人就這樣投其所好。對於送茶人,項自鏈從來都有好臉色,不知是茶易其性,還是見茶起性,從沒拒絕過人家。

項自鏈改口稱許鴻運為許兄了。茶是忘憂草,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喝出箇中滋味來。經過三九嚴寒,迎來春暖花開,記憶裡沉澱的茶味就有了深層的意思,似乎昭示著做人的某個道理。

“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姜夔一首《揚州慢》雖說感嘆國事興衰,可又何嘗不是個人生活的寫照呢?許兄在商場上拼搏,我在官場裡倒騰,在外人看來你腰纏萬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呢也算稍有出息,做了準七品芝麻官。可誰又知道我們的心境呢?莫名的失落、孤獨和彷惶。有時想想又何必呢,削尖腦袋往上爬,真的能名垂青史?許多榜樣是現成的,只要一退下來誰還認你是省長還是市長!人過留名雁過留聲,我看有幸能讓自己的子孫三代記著就不錯了。墓前的悼文從來都是念給活人聽,歌功頌德阿諛奉承閻羅皇從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