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個思路發展下去,將來可成一家之言,自創一派經世治用的法家思想體系也未嘗不可。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以法治天下講究的是刑與罰,用刑施罰必須講究一個度,超過一定限度時,刑則是暴刑,罰也就成了濫罰,苛酷的刑罰勢必激起民眾的反抗,眾人叛之,國家必將大亂。’抱法處勢則治,背法去勢則亂‘,無論是法治還是禮治都離不開人治,必須有賢明的人操作才行。“荀況說到這裡,嘆息一聲,搖搖頭又說道:”法只可用於亂世,對於當今世道,也許你倡導法治可行。禮不足以止亂,但長治久安非禮莫屬,倘若把禮與法合二為一,交合用於治世,也許更好,將來你在平定天下治理國家時,一定要謹記這一點,萬萬不可因法而廢禮,否則,你的法治之道就是一個坑害百姓的陷阱,害了民眾也害了君主。“
韓非連連點頭,“先生批評得極是,弟子一定銘記先生的諄諄教誨。只是弟子生性愚訥,不擅辭令,怎能擔當重任拯治國家呢?”荀況搖搖頭,“人不可自輕,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別人又怎能瞧得起你呢?你是韓國王室宗親,如今列國爭雄,西秦崛起,相比之下韓國最弱,而韓國距秦最近,所以屢遭強秦侵擾。從當今天下形勢分析,天下一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今正是分久必合之勢,能夠擔當此任的惟有秦國。你將來能夠拯救韓國振興就竭力而為,倘若不能,就到秦國謀一份差事,也許你的治世策略能夠實現。”
韓非面帶悲泣之色地說:“我身為韓國公子,只能提當起振興韓國的大任,豈有背叛國家事奉敵國的道理,將來回到韓國後,若能得到韓王重用就竭盡所能支援韓王變法圖強。如果不被重用,就閉門著書立說,或者像先生一樣講學育人,頤享天年。”荀況微微嘆口氣,“你如此年輕,怎能有這種想法呢?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為師當年也有宮闕之心,安邦之志,不得已才走這著書立說教徒育人之路呀!俗話說,聖人立德,君子立言,常人立功。立德要節慾修身最苦,立言次之,立功最易,我選擇中間也算找到一個實現價值名垂青史的安身所在。”李斯見師傅只顧和韓非娓娓而談,把他冷落一旁,很不高興,聯想到剛才所見到的兩隻不同環境中的老鼠,主動插話說:“依先生之見,將來弟子應該向何處發展?”
“你與韓非相比,優點在於伶牙俐齒,能言善辯,但你讀書死板,也沒有過人見解,著書立說做不到,你也不會那樣做的,那不合你的秉性。”
李斯詭秘一笑,“先生以為學生的秉性在哪裡?”
“你雖然不擅長思辯,但你能夠活學活用,學以致用是你的長處,因此,你可以在經世致用上發揮你所學。在擇主而事上,你出身貧賤,看似對你出仕為官帶來不利,實際上卻又成為有利的一面,這樣,你就不必像韓非那樣有室族而帶來的精神負擔,可以擇強而仕,無論到哪國為官,都不會背上叛逆忘祖的罪名,韓非卻有這個顧慮。”
李斯趁機說道:“弟子聽說,得到時機不得怠惰,應該及時抓住,奮力進取。”
荀況頷首道:“正是這樣。俗話說,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時機就像奔流的水一樣,稍縱即逝。時機是上天賦予的,也是個人努力爭取的,上天予之而不取,必遭天怒,對於個人而言,因為抓不住時機事後也會後悔終生的,在人漫長的一生中,時機僅有幾次,如果沒有把握好這難得的幾次時機,那麼你的人生必定慘淡無光。”
“多謝先生指教!”李斯忙說道,“當今諸侯傾力相爭,遊說者四處奔走,希望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兩片不僵之唇打動王侯之心,從而參與政事,追求功名利祿,封妻廕子澤被子孫後代。縱觀天下,正如先生所言,能夠吞併諸侯,一統天下,成就帝王大業的惟有秦國。如今智士奔走秦國效命的,趨之若鶩。莊王承襲王位不足一年就殲滅東周國,如今又舉大軍東進,意在韓魏等國。莊王年輕力盛,一統大業必定在他身上完成,這可是一個建功成名的大好機會,弟子不想錯過,弟子決定近日離師傅到秦國求發展。”
李斯不加粉飾,不加偽裝,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荀況並不驚訝,他早就知道李斯有這種心思,也支援李斯擇強而仕,但沒有想到李斯現在就要走。“你的學業還沒有完成呢,現在就走是否有些太早,望你三思而行。”
“弟子意志已決,不想把大好青春浪費在苦讀上,弟子要趁年輕建功立業,名揚天下。”
荀況明白李斯想說,把大好青春浪費在他無用的說教上,心中十分傷悲,自己奉為法寶的治世之道在學生看來竟一文不值。李斯見師傅飽經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