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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長才淡淡地說:不用怕,這是你應該得的,況且,省市那些地方,你也該去補報補報的,不要讓人家說咱們山裡人不厚道。

頃刻間他便一切都明白了,望著侯鄉長那一張石刻一般的臉,他想發火,卻又覺得實在說不出口。雲迪已經回機關了,在魏剛的支援發動下,擬議中的鄉圖書館也建成了,只可惜裡面的書少了些,特別是與農民對路的不多。下一步,他還要再找找韓東新,如果新煤礦能夠上馬,他也就該回去了。可是他現在突然很擔心,等他走後,又會是個什麼樣子呢……侯鄉長也許看出了他的擔心,又淡淡地笑一下: 你放心,不會有問題,一切我都處理好了。而且比較起來,你這是最合理也最清廉的了。

趙廣陵沒有說一句話,只把那個鼓鼓的黑皮包鄭重地塞到了侯鄉長手裡,弄得侯鄉長痴痴怔怔好一會兒,才苦笑著退了出去。

大山是沉默的,也是永恆的。山巔上一座座半屺的烽火臺,猶如一部立體的史書,時時都在提醒著人們生命的短暫。然而,大山卻阻擋不住一個個擾人心緒的煩惱訊息。隨著兩年歸期的日益臨近,趙廣陵覺得自己的情緒也有點起伏不定,無法自持了。一開春,區裡來的幹部們就告訴他,原來的區委盧書記提拔當了市委副書記,區長雲躍進開始主持全面工作,極有可能要當書記了。緊接著,一直翹首以待的雲躍進“沒戲了”,市委決定魏剛當區委書記,還兼著市委常委,已經上報省委,只等著批覆了!再往後,彷彿韓愛國和單龍泉又鬧僵了,魏剛的批覆一直下不來,古城區的書記崗位也就一直空下來。大約就是在這個時候,伴隨著灰黯的心緒,他開始學寫毛筆字了。每天兩張,一動不動地坐著,儘可能心靜神弛,心裡鬱結的憤懣與不快也就煙消雲散,連天天給他打掃家的小米都說,趙主任簡直像個哲人了。 一天,韓東新突然打來電話,讓他到露天煤礦走一趟。

為著將來聯營煤礦做準備,他和鄉里商議,先後從鄉幹部和高中畢業的村民中選派了十幾個人,到露天煤礦跟班學習,也算是人才培訓吧。韓東新叫他,也許是建礦的事有門兒了,趙廣陵一陣欣喜,立刻領著侯鄉長,坐一輛農用三輪車,一路顛簸趕到了孚美公司總部。 幾年時間,昔日的荒野裡已崛起一片現代化城鎮,高樓林立,街道平整,生活區工礦區規劃合理,走在平展展的大街上,望著兩邊盛開的黃菊花,你會以為來到了某個江南小鎮,那氣勢比古城大多了。誰知一見面,韓東新劈頭就告訴他們倆,儘管他本人做了很大努力,那個聯建新礦的計劃流產了。 為什麼?

趙廣陵有點傻眼了。

韓東新像洋人那樣攤攤手:怎麼說呢,只能說這是董事會的決定,而且是不可更改的最後決定。

你不是副總經理嗎?

哎呀老兄,這像是你這經濟學碩士說的話嗎?我這職務只不過是打工者而已,孚美公司雖然已經劃歸市管了,但是這裡仍然是股份制企業,董事會是最高權力機關,這你不知道?

對不起。趙廣陵只好賠著笑臉說:剛才是我說的不好,但是我真的感到很意外。那麼你總應該告訴我和侯鄉長,究竟什麼理由呢?

直到這時,韓東新才似乎注意到侯鄉長的存在,朝他點點頭說:理由嘛很多,一下子也說不清。不過經過這一段與你們那幾個的接觸,我的想法也改變了,董事會的決定的確是正確的。雖然離得這麼近,作為企業我們也希望對地方經濟有所助益。但是效率原則始終是至高無上的,我們不能平白無故地背一個包袱對不對? 這樣一說,我就更感到不理解了,為什麼你就肯定一定是個包袱?趙廣陵依舊窮追不捨。

這是很明白的嘛,韓東新又習慣性地攤攤手,看看你們來的那十幾個人,就找出答案了。雖然他們文化都不高,對這裡的福利待遇也非常羨慕,但是居然吃不了這裡的苦,幾天下來沒有一個不抱怨的。我曾和他們交談,願不願意留下來工作,他們竟異口同聲地說,即使回家裡曬太陽,也受不了這份罪……這樣一種素質狀況,你讓我怎麼說呢?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冷靜地想一想,即使我們這個聯營礦建成了,幾年之後難道不會成為一個資不抵債的大負擔? 話說到這份兒上,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趙廣陵臉兒灰灰地思忖片刻,正準備起身告辭,韓東新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來聽了一下,表情忽然不自然起來,說聲對不起,快步離開了這裡。

很快到中午了,還不見韓東新的影子,侯鄉長站起來又坐下,看著趙廣陵幾次欲言又止,顯得十分不耐煩。趙廣陵也有點兒被“晾”的感覺,又不好發作,乾脆走出這間憋悶的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