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只淡淡地說:也向你祝賀,老弟也勝利了。
哪裡,我這什麼也不算。
那我這就更不值得稱道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扳倒個地市級,這在古城歷史上可是空前的。
你齊秦的每一步升遷,難道在古城歷史上不是空前的?
這是笑話。作為一個個人,我自然沒有什麼,全靠弟兄們鼎力相助。
所以,我希望你一路走好,不能說痛改前非,至少也要以史為鑑。
對對對,我也希望你一路走好。咱們都要一路走好,都要以史為鑑。
說罷,兩人哈哈大笑。圍觀的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地望著他們。
趙廣陵很清楚,像星海廣場這種地方,這些年來一直是古城的政治資訊中心和社會論壇,只不過隨著城市規模的擴張,有時在街心公園,有時在體育場,直到星海廣場正式建成,才又挪到這裡。不論大幹部小幹部,不論得意者還是失意者,每天早晚都喜歡到這裡聚一聚,甩甩手遛遛腿,名曰鍛鍊,實際上很大一部分是為了獲取新聞之外的新聞。
一個老頭兒邊走邊甩手,慢慢地移近了,原來是常中仁。馬上機構改革了,按照新的政策,常中仁已經享受副處級待遇,提前離崗了。趙廣陵正要走開,這位仁兄已走上前緊緊拉住他的手,頭對頭低低地說:
我聽新書記說,在你的那份辭職報告上,他已簽了字,可能一兩天就要開常委會研究了……不過你要想變,這時候還來得及,要三思而行,可不能意氣用事啊!
你覺得呢?
不好說,這是涉及到你一輩子的大事,老哥實在無話可說。不過,我真的搞不明白,要說辭職,第一個應該辭的是魏剛,人家都厚著臉不辭,你急什麼呢?
這話我就不懂了,為什麼魏剛應該辭職?
常中仁嘿嘿地笑著:我的領導呀,你是真不懂還是裝糊塗?咱們古城這一段的政治地震,還不是魏剛這傢伙給引發的?這些天我們大家都議論,就憑著這一點,他魏剛也根本無法在古城立腳了,況且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還厚著臉當什麼財委副主任?全世昌這個人是有問題,而且問題也不小,但是千不對萬不對也輪不著你魏剛出頭,你魏剛過去和全世昌是最要好的朋友,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利,說翻臉就翻臉,把人家往死裡整,這樣的人誰還敢用,誰還信任你,這是他魏剛最不得人心的地方了。要叫我說,這樣的人比全世昌還壞十倍,雖然魏剛還是咱們倆的老領導呢,但是他這個人的人品的確很有問題……
聽他這麼說,趙廣陵真生氣了,立刻打斷他的話: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魏剛的確是個好人,人品好得很,而且比我勇敢得多,是有大功於古城的。
哼,什麼大功!他還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點私利?常中仁冷笑不已,不屑地看著趙廣陵:你這個人呀,惟一的缺點就是太書生氣,所以說,辭職教書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咱再說魏剛,如果不是為了公報私仇,推倒別人自己往上爬,他會那麼不顧一切?只可惜新來的書記並不買他的賬,反而弄成一身的病,整個人都廢了,真是可悲可嘆……現在,齊秦的聲望反倒高得很,大家普遍認為,齊秦這個人別看文化不高,水平倒挺高,對朋友也講義氣,不像魏剛這樣心短。人哪,還是要隨和一點好。你就說我吧,這些年來之所以一直提不起來,不就因為當年參加工作不懂事,在一些小事情上得罪了單龍泉?可是,反過來說,儘管單龍泉因此壓了我一輩子,但到現在他已經下臺了,灰溜溜的,而我不是也熬成了副處級?
你……趙廣陵覺得此人不可理喻,卻又實在覺得無話可說,也似乎真的有點理屈詞窮,只好不再答理他,轉身就走。
經常中仁這麼一攪和,趙廣陵本已煩亂的心更是亂成一團麻,想理也理不清了。常中仁這個人,一向是以輿論發言人自居的,動輒我們認為,大家覺得,從來也沒有他自己的看法,所以他講的話也的確代表了古城一大批幹部的看法。真想不到,如今的魏剛在古城人心目中的評價竟這麼低,這究竟是為什麼?
前面就是市委大院了。遠遠地,就看到了門前踞臥著的那一對石獅子,十年前他第一次來古城走過這裡的時候,大門口就蹲著一對石獅子,不過不是這一對,而是從明朝就傳下來的。後來在拆除那座舊式門洞的時候,一個石獅子被打碎了,另一個倖存下來,作為稀有文物現在正躺在新建的市博物館裡。先後經過兩次大的翻修,如今的市委大門儼然又恢復了十年前的古舊風貌,只是由原來的三個門洞變成了兩個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