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為他……想起記憶裡的那個耀眼少年，她悄悄地咧嘴笑了笑。沒有嬌弱驚人的美麗，卻自有一番真心的美好。與他相識的場面在她九年的記憶裡反覆地出現，每一幕每一個細節，她都反覆地想，清楚地記著，不讓自己有絲毫的遺漏。那年的帝都似乎不如今年的陰沉，雖比不上月牙城的透徹也藍得淺淡。白色馬上的少年被逆光籠罩，傲慢地俯視著摔在草地上的少女，挑釁地說道：&ldo;聽說你就是杜將軍的女兒，武藝也不過如此嘛！&rdo;那一年，他十四正是年少輕狂的歲月，雖不得父親的溺愛，卻是在萬人敬仰中長大的孩子。而她，頂著將門虎女的身份，在過分華美的他面前，像是顆青澀的桃子。聽到他的挑釁，她撇撇嘴隨即回道：&ldo;不過就是我小你幾歲，力氣不如你而已，待我長大你這般大時，定不會只將你挑下馬這般簡單！&rdo;她的回話張揚且沒有禮數，他身後跟隨的內侍搶先訓斥道：&ldo;你不過一個小小的將軍女兒，怎麼可這樣同太子殿下說話！&rdo;&ldo;你又是什麼東西，沒根的爛泥也配得上訓斥本姑娘！&rdo;她向來都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又仗著父親和長輩的疼愛驕橫慣了，絲毫沒有將眼前的內侍放進眼裡。&ldo;你！&rdo;內侍被她當著眾人的面罵到痛處，又思慮還在主子跟前無法上前扇幾掌以洩心頭之恨，只得漲紅了臉朝主子眼巴巴地望去，期待主子能幫自己出氣。他是主子面前得臉的人，就算京中的普通官員也要給他幾分臉面的，但她卻未將眼前的危機看進眼裡，指著內侍的鼻子就開罵：&ldo;你什麼你，帝都裡的人連話都說不清楚嗎？&rdo;內侍動動嘴唇，想出口反駁卻一時之間未曾想到合適的詞語，被她得勢步步逼退，最終回到太子的馬後。&ldo;殿下……&rdo;他刻意拖長了聲音，委屈地望著馬上的主子。打他的臉就是打他主子的臉，這點主子自然是十分清楚的，且這位主子素來都十分護短，按往日的秉性自然不會讓自己的人在外面吃虧。未料到，馬上的少年勒緊韁繩，忽然明晃晃地笑了笑。&ldo;倒是個厲害的丫頭。&rdo;這……內侍長大了忘記閉攏的嘴，主子這是轉性了麼，怎麼會誇獎起外人來？&ldo;現在知道我厲害了吧！&rdo;她撣撣身上衣裙所沾上的泥，很是得意地回了這句話：&ldo;日後你才會知道我真正的厲害！&rdo;&ldo;哦？&rdo;少年嘴角的笑意更甚，好奇地問道：&ldo;真正的厲害是怎樣？&rdo;她嘟著嘴，叉著腰，也不知是從哪裡學得市井潑婦模樣，仍舊高昂著頭衝少年嚷嚷道：&ldo;哼！等我長大把你挑下馬的那日就要將你帶回月牙城，討你做我的夫君！這便是我真正的厲害！&rdo;話音還未落下就引來一陣嘲笑之聲，內侍又想上前訓斥她，少年卻朝他揮揮手，徑自答道：&ldo;還真是厲害，那本殿就等著那日！&rdo;那個記憶裡的少年可曾知道，當年被他挑下馬的丫頭如今真的練就了一身的好武藝，回京來實現她的諾言。在她陷入回憶發怔的當間，一雙保養得當的玉手伸到她的眼前。她順著看上去，映入眼簾的是金色鳳凰盤旋的蘇錦百絲裙，這樣的質地，這樣的圖紋，普天之下僅一人可當用。&ldo;抬起頭來，讓本宮好好地看看你。&rdo;似玉珠落入瓷盤般動聽的聲音隨之傳來，杜雲錦慢慢地抬起頭，那位果然和她想得一般，是個傾城的沒人，縱使如今韶華已老，但仍舊能從容顏上尋找出舊日的驚豔。當今皇后小陳氏，祖上曾在□□皇帝建立新朝時出過大功勞，世代襲封護國公。在她之前陳家還出過一位皇后，乃是今上的髮妻，諡號&ldo;壽賢&rdo;的大陳氏，當今太子的生母。可惜的是，那位頂著帝都第一美人成為太子妃的大陳氏卻是個紅顏薄命，十五年前就撒手西去。幸而今上痴情，思念亡妻，於大陳氏故去的次年納大陳氏庶妹小陳氏入宮為妃。一年後，太子正式過繼到這位姨母的膝下，而她亦靠此坐上了皇后的寶座，直至今日。&ldo;杜小姐雖長自邊疆，卻也生的花容月貌。&rdo;棲梧宮的大宮女碧文扶著小陳氏，在杜雲錦身側轉過一圈後，才聽到她淡淡地讚許道。她悄無聲息地皺了皺眉，很快地又消失了，就像平靜水面上滴落的一滴水珠。碧文並不是旁人，而是小陳氏的陪嫁丫鬟，也算得上是陳家人。太子蕭瑀是故後所出，身上亦有一半的陳家血統，她就不得不挑剔一下杜家小姐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