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獅後來怎麼樣了?”江行雪注意到那隻被杜羨騎著的獅子。
“獅子抓傷了他以後,連帶著馴獸師,一起安排進了郊外的那座動物園。”
江行雪道:“我以為該養在籠子裡。”
“獅子受過訓練,平時不會傷人的,當時可能被下藥了,咬到了杜羨的胳膊,馴獸師發現得再遲點,可能會釀出大禍。事後查不出來是誰,怕未來還有人利用這點,我們只好不讓他再養動物。”
“他後來救了一隻貓。”
“我知道這件事,別看他平時說話氣人起來特別氣人,其實他也有溫柔的一面。”杜母說,“見過他喂小動物嗎?”
“嗯?沒有。”
“別人都是坐在椅子上,或者站著,給小動物扔吃的,或者把它抓過來,但杜羨從小就不這樣。”
江行雪眨眨眼睛:“我可以想象,他的話,應該會蹲下來,慢慢哄它們。”
“對。”
走前江行雪把杜羨被扎雙馬尾的照片拍到了手機裡,在車上的時候,發給了杜羨,單單一張圖,什麼話都沒講。
其實一個字不打,都把杜羨激怒了。
杜羨:還以為你在傷心,居然揹著我和我媽共賞我童年陰影。
江行雪:不傷心,心好著呢,你別擔心。
杜羨:誰擔心你了?給我把照片刪掉。
江行雪:我把它設成屏保,以後你發我一條訊息,我就看見一次。
把杜羨嗆得不再回復,江行雪進屋洗澡,再躺床上摟著小熊,看著高數書看了半天,例題沒能看進去,放棄以後,仰面朝著天花板發呆。
他認為自己不該難過,要堅強一點。
渾渾噩噩的一天裡,他的確這麼做到了,面對那些充滿憐憫的目光,他忐忑地收下了所有關愛,並且做出一副灑脫的姿態,讓人不要為自己煩惱。
這叫自覺,他覺得。
江行雪閉上眼把頭抵在熊的腦袋上,反覆默唸著告誡自己,我無所謂,全都無所謂。
可惜有些情緒避無可避,越臨近深夜,他心裡越茫然:自己怎麼連爸爸媽媽也沒有了?
沒有喜歡自己,也沒有厭惡自己,是這個名詞、這段親緣關係,在他這裡直接成了空白。
枕頭邊的手機螢幕忽的亮起來,江行雪從棉被裡鑽出來,及時接通電話,那邊傳來杜羨的聲音,杜羨大概剛剛下班。
“睡了嗎?”杜羨問。
江行雪道:“要不是你打我電話,我都做夢了。”
杜羨說:“聲音明明很清醒啊。”
“你今天工作是不是很忙,趕緊休息吧。”江行雪叮囑。
“還好,傍晚準時散了會,客戶想要請客,但我沒去,隨便吃了點東西。”杜羨輕笑了兩聲。
江行雪道:“今天我在你媽媽那裡蹭了一頓晚飯。”
“聽她說了,那碗湯她叫人煲了一下午,大概故意嘴饞我,朝我描述得很生動。”
江行雪笑了兩聲,他嗓子有點啞,不知道為什麼,在漆黑一片里耳邊有杜羨的聲音,讓他臉紅心跳的同時,又更加難受。
杜羨離自己好遠,各種意義上的。
“你幹什麼?”杜羨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不對勁。
江行雪縮回棉被裡,把自己蜷成一團,他捂住自己的嘴,反問自己,這是幹什麼?
在警察面前沒哭,在杜母面前沒哭,怎麼偏偏杜羨和自己閒聊了幾句,自己卻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