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想行禮,才彎下去的膝蓋生生給頓住了,商佚湊近她,居高臨下:“誰是你妹妹?”“我虛長五百歲……”徐菀卿的話有些說不下去。商佚特意穿了那麼高的鞋子來逼近她,一股盛氣凌人的樣子,低頭俯視,似乎要證明她商佚年齡更大些。“你現在十六歲,就好好地活成個十六歲的樣子,老氣橫秋的……不像樣。”商佚似乎在以長輩的姿態教訓她,往沙發上一靠,請她坐下。等坐下,她也不知自己怎麼這樣想說話,笑道:“什麼老氣橫秋?什麼十六歲?你們這裡十六歲才是孩子,我們這裡的女人早已為人母親了。非說老氣橫秋,你才是呢,瞧瞧這一身黑,深沉什麼?”商佚屏息一下,並未和她計較,大手一揮:“所以你打算怎麼弄?嗯,跟張緒她媽似的操心,你知道多少?說來聽聽。”“誰是她媽媽?嗯?”徐菀卿特意要來提醒提醒誰認了個乾女兒。商佚被她堵了一句:“你們古人都愛說話嗆聲兒的麼,不是說古代女子都三從四德的,大氣也不敢出……”“你三從四德,我就跟著三從四德,你若不遵,怎麼我就得遵從呢?”自被休之後,徐菀卿很是快活,心下又料定商佚不能拿她如何,說話難免放肆了些。商佚認輸:“好好好,不提這個,說說那個李招娣,她快煩死我了,我上課走神她也要告老師,我給她買零食也不理我,天天跟個冰塊似的杵在那兒,凍得我……”“不知她為何生氣。”“誰知道。”兩人在此事達成一致 ,提及這事,一同沉默了。等沉默一陣,眼見此事似乎沒有突破,徐菀卿又自封長輩,特意要來開啟話頭,便輕輕將手搭上商佚手背:“難為你苦心為張緒著想,她既然不肯搭理我們,我們卻能用她的身子,如此,能借她的身體催著她來服軟,說不準還有轉機。”她輕聲細語,存心寬慰,商佚的手被她一碰就縮回去,雙手農民揣在身前,不准她來碰。“商妹——”商佚受了驚似的彈起來。“醜男孩,給我把她扔出去——”醜男孩得令前來,徐菀卿格外楚楚可憐,泫然欲泣,惹得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意思伸手,只得無助地望向商佚。商佚深吸一口氣,彷彿按下了千萬條殺人的心思過來,拽了她手腕扯了去:“不準叫我妹妹!沒大沒小!”“習慣了。”徐菀卿意識到這稱呼可輕易掐中商佚的七寸。商佚兇狠,拽得她手腕疼,但目光清冽,看起來也不會真對付她,況且,她有恃無恐,仗著自己在張緒體內胡作非為。格外自由。彷彿從前受夠了氣,如今反彈了,就要加倍地淘氣,加倍地快樂,否則便是虧了似的。商佚拿她沒有辦法,只得吞下這口氣,與她好好地商量該如何催逼著張緒道歉。兩人合計半天,但二人實在不清楚情況,於是暫定明日好好地當面問一問再做對策。只是這麼久,見了一面,只得出這個結論,大老遠地來了,多少有些虧。於是在商佚的點名下,徐菀卿給她這邊的辦公區題了個詞:上善若水。“行了,挺辟邪的。”商佚苛刻地對待徐菀卿的書法,但想到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古人筆法,還是給掛了上去。徐菀卿不喜歡這般耀武揚威地炫耀自己的品行的東西,但商佚點了,她就寫了,寫過之後瞧商佚,一半臉寫著嫌棄,一半臉寫著欣賞,矛盾的女人。這時她終於想起感謝之事:“商妹,我有話同你說。”商佚沒聽見似的繼續對那四個字評頭論足。“商妹。”她喜歡這個親暱的稱呼。甚至格外喜歡商佚聽見這兩個字就臉紅脖子粗地要和她提刀相見的樣子。商佚不能再假裝聽不見,卻也阻攔不了她。徐菀卿自己知道。只能看見商佚眼神微眯,冷冷淡淡地瞥她,以示回應。“你若不喜歡,我不再當面說,信中再見,你就知道是我……”商佚眼睛眯得像個老花眼。“但我想你該是喜歡的。”“放屁。”商佚終於回應。“我有話對你說。”她款款走過去,商佚把肩膀一縮:“快放。”徐菀卿這時大抵能夠明白,張緒不敢當面道歉的原因。即使當面情真意切地道謝,於她而言,也是感激在心口難開。於是她默默轉換話題:“我前些日子被我夫君休了,瑣事繁多,未能及時回覆,希望你不要在意。”商佚:“……”商佚彷彿以為她在訴苦似的,冥思苦想,憋出一句話:“那,怎麼?我為你做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