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洝是人精一樣的人,自然是聽出來了的。陪著賀昶暉喝了一杯又一杯,回去的車上將周合的手握得緊緊的。黎櫻這關雖是過了,但任譽榕作為周合的父親,他該有的禮節還是要做到位的。回去洗漱之後躺在了床上,便說了他出國一趟,去一趟任譽榕那邊。在這事兒上,他是比周合想得還要周到些的。雖是父女,但和任譽榕之間卻是沒什麼感情的。周合想起了過往的種種來,怔了會兒,低下了頭,說道:&ldo;不用,到時候我打電話說一下就行。&rdo;程洝輕輕的在她的臉頰上親了親,伸手攬住那纖細的腰肢,說道:&ldo;要的。這事兒你就別管了,乖。&rdo;只打個電話未免顯得太過隨意,他希望他們結婚,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周合想說什麼的,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沉默了下來。程洝將她摟得更緊了些,接著又說道:&ldo;等這個週末,我們就去告訴戚姨和戚京然好不好?&rdo;他想得是周到的,周合的眼眶微微的有些熱,低低的應了句好。程洝是察覺到了她情緒的低落的,想讓氣氛輕鬆些,又吻了吻她的臉頰,低低的說道:&ldo;也去見見我爸媽,他們泉下要是有知,肯定會很高興的。&rdo;可不是,謝家就只有他那麼一條血脈。早在他還年少時,他媽媽最盼著的就是他結婚生子了。如果他們要是還在,他那麼大的年紀才結婚,肯定都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周合點點頭,應了一聲好。外邊兒一片寂靜,周合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些恍惚,隔了會兒,才遲疑著問道:&ldo;你那會兒,是怎麼過來的?&rdo;她是從未問過程洝這些的。他對於以前的事兒,一向都藏得深,也不輕易的提起。以至於她就算是想問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黑暗里程洝面上的表情未有任何的變化。倒是周合知道他會難受,伸手也抱住了他的腰。她在後來是很少那麼主動的,程洝的心裡柔柔軟軟的。抬頭看著黑暗一片的天花板,想了想,說道:&ldo;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也覺得,天都塌了。&rdo;他在年少時雖是飛揚跋扈,但他父親對他的要求歷來都是嚴厲的。很長一段時間,對他來說最難過的並不是生活從頂端跌到了泥濘裡,而是,失去了雙親。以及,正值的父親所受蒙的冤。幸而,即便是到了谷底,上天仍是眷顧著他的。他的父親雖是站在高位上,但對手底下的人,都是像兄弟一般的。他的父親倒下之後,除了少數的人怕受到牽連遠遠的避開,許多人,在那樣的時刻都在背後幫了他。知道對方必定不會放過他們,他們在他還未從突然間喪失雙親,以及未婚妻退婚的打擊中站起來,他們就已在背後商量著送他出國。那時候,他已是一窮二白的,出國的錢,是他們在背後籌集起來的。他在去機場的路上遭遇了車禍,整個人昏迷了足足半個月並毀了容。也是他們不離不棄,才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曾消極的抵抗著生活,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去見九泉之下的父母。但見沒有任何血緣的他們為了他奔波,為了他犯險,這才振作了起來。在車禍後積極的配合著醫生的治療復健。他出國後,有幾位就此辭去了職務。開始一點點的給他打下根基,等待著他歸來複仇。合歡街,就是他所復仇的一個據點。他們太清楚,仕途他們已無法替他鋪開,只能是躲在了陰暗的地方,悄無聲息的為他籌集著復仇的資本。而厲竟,就是那幾位伯伯中的一位的兒子。只是,他們到底還是未能等到他歸來。因為身體以及心裡的鬱結在他出國的幾年後就相繼過世。那時候,那些人隻手遮天。怕他回來後會被人察覺,他們甚至嚴禁他回來奔喪。最後一位伯伯過世甚至沒有告訴他,是一連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能聽到他的聲音,這才猜到。那時候,距離他過世已是兩個月後了。後來,合歡街那邊的人由著厲竟經手,經歷過很長一段難捱的時光。他無法回來,只能看著厲竟如困獸一般的一點點的掙扎。他曾想過讓厲竟放棄,過他自己的生活,但都被他拒絕了。在幾位伯伯在時,他只用上學就好。但在他們相繼過世後,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在唸書之餘,開始賺錢。在一家證券公司做了兼職。他的洞察力敏銳,在短短的時間裡賺了一筆不小的錢,全給了厲竟。厲竟的狀況這才好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