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屜在灶上熱氣騰騰的,她顯然已經起了一會兒了。周合進了廚房,說道:&ldo;您怎麼那麼早就起來了,我待會兒外面吃點兒就行。&rdo;戚姨看著煲著的粥,溫柔的笑笑,說道:&ldo;外面買的可沒我做的好吃。年紀大了,瞌睡也少了,睡不著就起來找點兒事情做。中午有一桌客人,我也早點兒起來準備。&rdo;她說完又絮絮叨叨的說道:&ldo;東西我昨天都準備好了,待會兒記得拿上,下著雨不好買。這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停,下車記得穿上雨衣,再打上雨傘,別淋溼了。&rdo;周合便點頭應好。太早起來吃不下,她吃了一個包子喝了小半碗粥。拎著東西出門時戚姨又叮囑路滑讓她小心點兒。周合微笑著應好,打著傘出了門。外邊兒的鐵門哐噹的一聲關上,戚姨惆悵的在門口站了好會兒,這才回屋子裡去了。大抵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客車站是冷冷清清的。買了票上了車車上已只有兩三人。周合上了車便一直側頭看著窗外。外邊兒雨水順著車窗玻璃上滑下,霧氣濛濛的一片,她也未伸手去插。因為人少的緣故,車子走得有些晚。雨勢也慢慢的變大了起來。周合閉上眼睛假寐著,待到快要到了,這才睜開眼睛,將雨衣穿上,一袋子香蠟紙燭遮得嚴嚴實實的。老阿嬤的墓在一小墓園裡,大抵是因為周合到得還早,守墓的老頭披著大衣坐在值班室裡打著哈欠,顯然是才剛醒來。這樣的天氣裡是很少有人過來掃墓的,周合幾乎年年都過來,那老頭已記得了她,和她打招呼,說:&ldo;小姑娘來得那麼早,山上路滑,得小心點嘞。&rdo;周合應了好,又將戚姨給帶的包子拿給了老頭。老頭常年一個人在這兒是孤獨的,見著有人願說話便絮絮叨叨的說:&ldo;這邊今年更冷清了,除了過年那會兒和清明都不怎麼有人過來。&rdo;公墓地兒已經遷到了其他地方,這邊近兩年來都沒有新墓地了。他說到這兒拿了一個一次性的杯子倒了一杯熱水給周合,又說道:&ldo;我這年紀越來越大了,再幹兩年就回家養老了。你今天來得不是最早的,今兒天剛矇矇亮就有人上山去了,下著雨我沒出去,也不知道是還在山上還是已經走了。&rdo;他絮絮叨叨的,東扯一句西說一句的。周合知道他肯定是很久沒有人和他說過話了,外邊兒的雨這時候下得大,她略坐了片刻,聽他說了一會兒話,周合這才穿上雨衣打了傘往山上。上山的路有些滑,老阿嬤的墓地在半山腰,雨衣穿著不方便得很,周合費了些力氣才爬了上去。因為沒有兒女,除了過年時,老阿嬤的墓地幾乎不會有人來。周合將準備好的香蠟紙燭拿了出來。下著雨的緣故,打火機不怎麼打得燃,她便用傘遮著。待到燒了紙,點上了香,她這才將老阿嬤以前喜歡的點心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擺上。老阿嬤的身後事辦得簡潔,墓碑上甚至連相片也沒有。周合在墓碑前蹲下來,細細碎碎的說著自己生活上的瑣事兒。她每年過來都會呆上幾個小時,這次雖是下著雨,但仍舊不例外。到了一點多,她這才準備下山。身體早凍得冰涼,這天氣果然也沒有人過來掃墓,一片山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下山的路更滑,周合才剛走幾步腳下就滑了下去,一下子跌倒在地上。手掌被蹭得火辣辣的,被摔破皮了。她吸了一口氣兒,正要從地上起來,一側過頭,就見遠處的一墓碑旁丟了一把黑色的打著的傘。可能是又有人來掃墓了,她原本並未怎麼注意,待到站起來又看過去時,才發現那傘旁好像倒著人。她的心裡是有些發憷的,過去也不是,不過去也不是。但如果真是人,總不能真那麼一走了之。她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走了過去。待到走得近了,這才發現那傘旁的真的是一個人。周合停住了腳步,下意識的握緊了手機。她原本是想打電話報警的,又怕是一通烏龍,最終到底還是沒打,遠遠的喂了一聲,見那人沒有任何反應,只得繼續靠近。待到近了,她才發現那倒在地上的身影有些熟悉。她快步的上前,那倒在地上的人,不是程洝是誰。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經溼了,一張俊臉凍得發青。周合壓根就沒想到會是他倒在這兒,吃了一驚。半蹲到地上去叫他,卻叫不醒。這下山叫人,一來一回這半個多小時怎麼都要。周合咬緊了牙關,費力的將程洝從地上拉了起來。下山的路原本就滑,帶上程洝她更是費力。一路上跌了好幾跤。她上來的時間有些久了,守墓園的老頭有些不放心,走到一半就見周合氣喘吁吁的扶著程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