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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粱一夢黑夜中的沙漠,那般的無邊寂寞。在這裡沒有什麼是明亮的,四周漆黑一片,即使眼睛適應了那樣的黑暗,除了一座座沙堆也看不見任何旁的東西。砂礫刮在面板上像刀割一般的疼痛,每一口呼吸都像吸進塵土一般乾澀,甚至在漂泊的那顆心都像墮入冰窟一般冰冷。她時不時地從水壺中飲一小口水,以保持水分不至於流失太快。她探了探水囊底部,只剩一半水了。接下來的路,會越來越難走。她抬頭看了看夜空,就連最明亮的北極星宿,也變得晦暗不明。假如沒有黑沙暴,或許她可以再走遠一點。她就這麼想著,順著馬蹄印一路走著,直到遠處那座寺廟的剪影出現。還沒等到她靠近那裡,原本寂靜無聲的沙漠卻突然颳起了風暴。海月心裡暗道一聲不好,急忙撥轉馬頭往回走。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座寺廟,眼睛卻鎖在寺廟前那個向她的方向疾馳而來的身影上。曾經有過許多次,她坐在鏢局門前的臺階上,捧著下巴等著師父和師兄們回家。金色的夕陽下,或是清朗的月色下,甚至初生的朝霞裡,每當他在人群裡,總會讓人一眼就看到。他那雙清冷的眸子,永遠浮著一層霜。像這樣冷得像霜一般的人兒,每當他眼裡溢位桃花一般溫暖的顏色時,才更加動人。遠處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風沙也越來越大。海月看著他的身影靠近,漸漸地越來越近,卻聽到他的聲音嘶啞著喊著什麼。一直到他離得夠近了的時候,她才聽到風沙中的聲音:&ldo;月兒,快走。&rdo;遠處那一團像黑色旋風一般的沙暴,眼看就要侵襲過來,海月急忙調轉馬頭,向項寧的方向奔去。她飛快地跳下馬去,項寧也從馬上下來,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看到他的臉。如果不是指尖真實地觸及到了他的體溫,她甚至以為自己抱住的是一片空氣。極其短暫的擁抱過後,海月只聽到項寧有些顫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ldo;月兒,聽話,快離開這裡。我會去找你,我一定會去找你。&rdo;她拼命地搖著頭:&ldo;我知道那是黑沙暴。小師兄,我逃不過的。你陪我待一會兒,一會兒就好。&rdo;項寧覺得自己的胸腔裡湧出一口腥甜,心中萬般地不捨這個擁抱。可是如果懷中的這個人兒就此消失在大漠中,他就連最後活下去的希望都不會再有了。他狠了狠心,用力將她從自己懷中推開。海月的馬早已受驚跑遠,項寧只得將她打橫抱起,送到自己的馬上。幸好是順風。項寧拍了拍馬頭,馬便像聽懂了一般載著她快步往回走。黑沙漠裡的馬經受過十分殘酷的訓練,即使在黑沙暴中也能找到方向。只要馬腿不陷進沙子裡,它們可以一直走下去,直到將馬背上的人送出黑沙暴的地帶。可是這一次的黑沙暴,明顯有些太大了。海月趴在馬背上,身體因為長時間缺水已經變得毫無力氣。她回頭看著項寧,看見他的身影逐漸被掩埋在黑沙漠裡。她想要張開嘴喊些什麼,卻一個天旋地轉落下了馬背。她摔在柔軟的沙子上,回頭看去,只見項寧的馬就像著了魔一般一直往前走著。海月沒再管旁的許多,手腳並用地逆著風沙往回走。她的嘴唇乾的發裂,滲出血來。她的臉上,身上,都帶著砂礫。那面板上甚至有些細小的擦傷。每一陣風颳過來,她都像是被抽乾一層生命。海月的腦中像是連環畫一般,快速地過了許多畫面。終於,她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淚,就這樣趴在了地上,再也沒有爬起來。黑沙暴轉變了方向。這裡的一切像是突如其來的停止一般。沙漠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她的面板被黃沙掩蓋,雪花一般銀白的鎧甲失去了它所有的光華,甚至她的呼吸,都像蜉蝣一般微弱。那是一雙傷痕累累的手‐‐上面爬滿了乾裂可怖的紋理,因為□□而生長的黃斑,還有刀劍和皮鞭留下的傷痕。那雙手將她從黃沙裡挖了出來。他小心翼翼地,像是一個在沙漠裡快要渴死的人捧著一捧清澈幹冽的泉水。項寧背起了她,帶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出黑沙漠。那路很遠,像是沒有盡頭。他的身體不如從前了,他很虛弱,很虛弱,甚至每走一步都快要倒下。可是他沒有倒下,像是從前那樣揹著她,生怕自己一旦倒下,他丟掉的就是比命還珍貴的東西。就要到了。遠處那長著些許青茬的沙地,昭示著草原離這裡不遠了。項寧那一雙晦暗的眼睛裡,又一次出現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