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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房在一樓。眼睛適應黑暗,白冉沒開燈,這小別墅晚上會有感應的壁燈,燈光不強,但是恰恰方便晚上走路,尤其這種半暈不醒的狀態。走到一樓白冉覺得哪裡沒對,仍舊進廚房找水,倒了一杯果汁給自己,白冉那混沌的腦子終於轉了過來,感覺到哪裡沒對了,鼻息間有煙味,有很重的煙味,她似乎看到,一樓有扇門內有光?這麼半夜,還有誰在?張阿姨?不可能,她一向作息好。小林?應該也不會,她最近學設計頭都要禿了,這麼晚還敢不睡?那就只剩下……顧西祠。確實也很符合他工作狂的人設。白冉想也沒想,端著杯子睡眼惺忪準備去看一眼,還沒走近,聽到咔噠的聲音。然後什麼被揉成一團丟了下來。嗯?白冉糊塗,輕聲走到半掩的門口,這間屋子還很大,周圍擺了很多東西,零零散散白冉望了一眼,有油畫和素描用的模具,應該是畫室。中間鋪了一張地毯,顧西祠背對著她,只一眼,白冉便清醒了,也不敢出聲了。背對著她,顧西祠的手顫抖的很厲害,從她的角度看,立刻能感覺到這顫抖不正常。素白的紙正對著白冉,落在紙上的線條更直觀,幾乎是強行的,再被拉直。但是因著顫抖,細節處總是有些脫框的不自然彎曲。顧西祠畫的很慢,也很吃力,筆尖落在紙上時還會好些,可是一提起來,他的右手立即就會出現不正常的顫抖,他似乎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他只是將右手放在身側,等著那陣子不正常過去、平復,再繼續抬手下一筆。這情景和那天,顧西祠在她臉上畫畫,完全是兩碼事。那天顧西祠畫的慢,落筆快,起筆慢,她想,她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會是那個樣子的一個流程。他起筆時,可能不是在思考要落到哪一筆,而是在,給手休息的時間?啪‐‐因為顧西祠的大力,筆尖再次於畫板上斷裂,手一旦歪斜,這一筆迅速不受控支出去,一條失誤的長線驟現,瞬間張牙舞爪的橫亙貫穿在整張設計稿上。又是同樣的結局收場。顧西祠深深看著畫稿,這一筆像是在嘲笑他一樣,他皺眉。咔噠,筆尖斷裂的鉛筆被甩到一旁的地板上,白冉目光跟著看過去,零零散散的,地上已經積了數十隻鉛筆,無一例外的,都是筆尖斷裂被拋棄的。顧西祠將畫稿扯下來,揉成一團,往後一拋,看也不看,顫抖著手,換上新的畫紙。再拿上新的一隻筆,看一眼筆架,顧西祠後知後覺,這也是他今晚削好的最後一隻鉛筆了,要是再毀了,要重新削了。白冉在外面放下杯子,輕手走回門口撿拾紙團,顧西祠很認真也很專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她,白冉展開一張,剛才顧西祠的身體擋著,她沒看全,此刻開啟來才發現,是衣服的設計稿。廢了的設計稿。開啟第二張,第三張,無一例外的,都是這樣毀掉的。畫面上有很明顯的一筆斷裂,然後重重的一筆歪斜在畫稿不同地方出現,廢了畫稿。顧西祠的問題,比她想的更嚴重。她以為只是,是手對筆掌握得不太好,還能進行設計……現在看來,她想的又太樂觀了。啪‐‐最後一隻鉛筆斷裂,顧西祠咬牙低吼一聲,猶如鬥敗的困獸。脫手將筆近乎摔的甩開,畫稿也揉團扔了,這一扔紙團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白冉的身上,她驚了驚,下意識快速接住,前方的顧西祠仍無知無覺。沒有停息,顧西祠伸手去拿美工刀和鉛筆,白冉眼睛瞪大一瞬。顧西祠右手還沒恢復,他耐心被磨掉了,任由右手震顫,不耐煩正要下刀削筆,一隻手憑空出現,急急按住他拿美工刀的那隻,五指蔥白纖長。顧西祠愣了愣,一個女聲帶些沙啞道:&ldo;你這樣很容易受傷的。&rdo;顧西祠抬目。……白冉。四目相對,顧西祠不說話,滿頭都是細碎的冷汗,眼底沉沉,沒有一絲生機。這一眼對視讓人窒息。白冉穩住心神,輕輕從他手裡抽出美工刀,顧西祠沒抗拒。右手還在發顫,白冉出現的太突然,顧西祠遮掩不及,也就只得任由它以最真實的狀態,呈現在白冉面前。抽走刀,白冉緊接著溫柔的握住他右手,溫熱的面板接觸帶來一絲清涼,顧西祠像是心頭被什麼燙了一下,堵著,憋悶得難受。白冉抽出鉛筆來,將顧西祠手放在他盤坐的膝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