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問:“什麼?”“就是他知道答案,但是故意答錯。”“這不可能。”顧朝岸打斷道:“沈庭不會騙人,他為什麼要騙人?沒有理由。”“確實,暫時還沒有理由,而且也不代表他是恢復了意識。據我所知,病人以前在頭部受傷後恢復不久,神志尚且不清的情況下還被人軟禁了幾年,這對人的精神是有毀滅性打擊的,單憑表面看不出來,是因為他可能託了這個傷的福,自己找到了一套適應方法,就好比把一個什麼都不會的人扔到孤島,他還是會憑藉本能生存,但你無從得知他所經歷的心程。”周曲山見他情緒有些起伏,又說:“當然,這些檢測題是片面的,都是一些輔助性測試,你不用這麼緊張,顧先生,你該慶幸的是他的傷不需要再接受手術治療,而且在我看來,他現在是會思考的,剛才我請他進房間去,他沒有像真正的小孩那樣好騙,聽了你的話才肯動身,這是個不錯的切入口,如果病人肯配合,治療過程肯定會輕鬆很多。”“那按照您的意思——”“他的智力和思維是可以恢復的。”“但是,”周曲山說:“我希望他能留在香港治療,到痊癒為止。” “這是最佳方案。”“我不可能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裡。”“什麼叫不可能?”周曲山只知道沈庭和顧朝岸關係比不得尋常,顧朝然已在電話裡同他說過,這位沈庭是將來“準顧家媳婦”,人是傻的,但很懂禮貌,不會惹人討厭。知道這不是個麻煩的病人這就夠了,其他的他一概不知。“他可以請親人朋友陪護,你也可以來探望,顧先生,這點距離算不了什麼,忍痛一時才能換來長久的未來,是不是?”顧朝岸不放心地朝裡間的門瞟了眼,確定那是緊緊關上的,才說:“他沒有親人朋友,沈庭只有我。”“什麼?”周曲山對別人家事沒有過度挖掘的興趣,只皺著眉頭遲疑了幾秒,臉色就恢復如常:“如果是這樣,那就需要你們適應下,當然前提是你肯讓他在這裡接受治療。”他肯啊,怎麼不肯,他心裡一萬個希望沈庭能被治好,不就是距離和時間嗎?他就是留在香港也無妨,關鍵是沈庭肯嗎?顧朝岸咬咬牙,在這一分鐘內想好了十幾條跟沈庭解釋他們要準備在香港留住一段時間的理由。“並且,我也不建議他在治療期間天天和你住在一起。我的上個病人,就是因為不配合,執意要和家人在一起,不肯進治療室,導致出現一些其他問題,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治療程序。”“所以最好是讓他進治療室,允許每週兩次家屬探望。”讓沈庭自己住進治療室?顧朝岸想都不敢想!這個連他離開半天都會掉眼淚的人,隨時隨地需要他擁抱,睡覺都在喊哥哥的小孩,怎麼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一週兩次探視,這算什麼,坐牢嗎?根本不合理!周曲山像能看穿了他的心思,說:“一週兩次的時間是很合理的,再多的話就和住一起沒差別了,不會起到好作用,希望你能理解。”“如果同意的話,我們可以開始制定療程了,顧先生。”——沈庭最終沒有在周曲山辦公室裡間把覺補完。他不喜歡睡別人的床,那床上有股醫院的味道,沈庭很不喜歡。裡面的東西好玩是好玩,但是一進來他就後悔了,待在顧朝岸身邊會讓他安心,就算只是坐著也好。他是想出去的,可是房間裡竟然還有小金魚,魚缸在沈庭夠不著的位置上,他喜歡看魚,自然魚比不過哥哥重要,不過他答應了哥哥進來玩,就不能再出去給他添麻煩。他坐在鋪好的地毯上用積木搭魚的形狀,四不像到只有他自己能認出來,看著地上的那幾只“魚”自己笑了,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許是積木搭的小金魚確實很滑稽,他自己也承認。笑完之後他趴在門口聽聲音,可惜什麼也聽不清,他只能分辨哪道聲音是來自他的哥哥。沈庭揪著胸口的衣服想,是怎麼回事呢,這個位置非常難受,想撓,想尖叫。門什麼時候開啟呀?哥哥會先來找他嗎?他好睏吶,好想哥哥。也想回家。沈庭環顧四周,坐在只能容納一人的小沙發上托腮,他喜歡這樣的地方嗎?好像不是,他心裡感覺怪怪的,他喜歡玩具啊,怎麼不喜歡,以前在商場纏著顧朝岸要買的那模樣他都還記得,轉眼就提不起興致來了。他像丟了自己魂魄,想不起來東西,更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他叫沈庭,沈庭為什麼會在這裡呢,他原本是被關在老房子裡,記憶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