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皇子的排名都是內官按生辰年月來排的,當然吩咐這件事的人是宋端,他行事乖張,就連殺人也是,做了三十幾個木牌,抽到哪一個就殺了哪一個。宋端沉默,而後竟慢慢笑了出來,笑意冷然,抬眼掃了地上跪著的人,“你不是跟本督說那人已經死了嗎?”劉晉俯首,“督主,奴才也沒想到三皇子沒死啊。”宋端氣極反笑,揮揮手讓他從地上起身,而後問:“他人呢?”“跑了。”宋端冷笑一聲,吊起的鳳眼冷冷清清的,“皇宮就這麼點地方,他能跑到哪裡去?”這個三皇子倒讓他刮目相看了,也是,沒有母妃的庇護能活十幾歲,當然不會簡單。“督主,這人一時半會還真的沒找著……”宋端轉著手腕上的佛珠,不知在想什麼,沉吟片刻,“他叫什麼名字?”劉晉微愣,虧的當初的木牌是他做的,要不然他還真的記不住名字。“回督主,三皇子名為趙雋寒。”宋端輕輕唸了趙雋寒三個字,意味深長,“總是逃不掉的,沒人幫他,他躲不長,若是過些時日還是找不著,那就有意思了。”劉晉嚥了咽口水,“督主,奴才……奴才……”他連句話都說不完整。宋端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磕在桌面上發出了不小的響聲,“自己下去領二十個板子,三皇子找著了也不用急著殺了他,把他送到本督面前。”劉晉連連點頭,“奴才知道了。”“滾出去。”“是。”劉晉退出暖閣後便自覺的去領罰了,二十下板子已經很輕了,前些年督主可就沒這麼好說話了。卯正時分,宋端換了一身深藍色的錦袍,青絲高高束在頭頂的玉冠上,面龐白淨精巧,目光森冷。宋端披著一件純白的狐狸毛做成的斗篷,迎著門外的冷風朝文苑閣走去,哪裡是皇上審批奏摺的辦公之地。從前是元帝的書房,如今早已成了他的,朝廷中上書的所有奏章都要經由他手,才能呈上元帝的面前。手握硃批之權,朝堂上那些言官哪怕是想彈劾處死他,也沒有門路。文苑閣裡早就點好了暖香,殿內的溫度比殿外溫暖了許多,宋端方才未用早膳,他才剛坐在案桌前,便有宮人端上了熱粥,他吃了兩口就讓人撤了下去。宋端在一定程度上是能臣,他狡詐殘虐,所說之話稍稍逆著他,就將人拖到西廠狠狠處置,折磨的生不如死,但在朝政上他並非一無是處,天災面前,他總是能想到法子。當然,那些大臣對他的手段總是不恥的。案桌上是昨天剩下的奏摺,宋端粗略的翻了翻,莫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的手邊放著一張陳情書,那是正三品翰林學士王炳坤替前不久下獄的吏部員外郎朱齊的求情書。宋端大致掃了陳情書上的內容,嗤笑一聲,這王炳坤不愧是進士出身,文采斐然,遣詞造句頗有講究,他想,若是這張陳情書真的呈到了皇上面前,那麼朱齊恐怕真的就能有翻身的機會,可惜了,最先看見的人是他。宋端眼睛都未眨眼,隨手就將陳情書丟進了火盆中,瞬間就燒的一乾二淨。宋端看了一個時辰的奏摺,才處理了一小半的摺子,他抬眼,揉了揉自己發痛的太陽穴,眼睛有些勞累,還未等他放鬆多久,就聽見屋外的一陣腳步聲。厚重的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幾個熟悉的面孔湧入宋端面前,那人錦衣華服,脖子處還帶著個貂皮圍脖,顏色發黑亮麗。為首的男子身形微胖,長著一張圓潤的臉,大而圓的眼睛笑眯眯的,只留了條縫,看上去無害而又單純,說話時也沒有閹人的那股腔調。他將手中抱著的暖爐遞給身旁伺候的小太監,對著宋端開口道:“宋督主果真是替皇上分憂解難啊,勤勤懇懇的模樣真是讓雜家都覺著羞愧。”宋端眯著眼看著汪全,諷刺道:“既然廠公覺得羞愧,怎麼還有空閒來找本督。”汪全依然還是笑眯眯的,脾氣好的不得了,“這不是有要事想同督主相商嘛。”宋端起身,高大的身軀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廠公有話直說。”汪全身材矮小,在宋端面前就顯得更加沒有氣勢,“吏部員外郎朱齊已經下獄一月有餘,刑部已經查清,貪汙枉法一事為子虛烏有,這調查結果也已經出來了,這人可還一直押在西廠,督主若還不肯放人,怕是服不了眾。”宋端輕笑,捏了捏自己的指尖,挑眉道:“這慎刑司的案子何時輪到刑部來查了?”朱齊是朝廷命官,按理說若是犯事了確實是可以交由刑部來查,但這個案子一開始便是元帝下令交給他的,他再將案子轉交慎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