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母親懷裡的小臉抬了起來,藍色的大眼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我。“我想問的是,你見過一個男人嗎?”意識到薩麗的世界中男人很多,我向她描述了一番。“黑色的短髮……他的眼睛,是綠色的,有些兇狠,有時看著就像是一雙狼的眼睛一般。”那雙眼睛,只要見過一次,絕對不會認錯,我在內心如此篤定道。然而,薩麗只是仰起了小臉,眉毛皺成一團,接著搖了搖頭。她沒有見過。我感到了一絲失望。“娜塔莉,薩麗沒有見到他,也許他在另外兩個地方。”麗薩的母親安慰著我。“地獄或者是天堂,但即便是這兩種地方,吉普賽人的咒法都能將他們召喚回來,只要你擁有他們的身體。”只要擁有他的身體,這句話,半年前祖母也曾對我說過。但是,我沒有他的身體。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番番的地雷 我找到了幾片藥片,在我外套的口袋裡,應該離開的那天將藥瓶弄灑時掉進口袋裡,但麗茲告訴我黎明的時候他們就會將薩麗送回去,晚上再舉行儀式,將弗雷爾召喚回來。這比我想象中的要快,至少在我看來失去至親之後的痛苦並不僅僅只是短暫的陪伴便能解決內心的創口,但這並不是我準備花更多精力去關注的事情,我準備晚上就將弗雷爾帶回去,那麼這個時候吃藥就會影響到我夜晚的駕車。沒有藥物的抑制,夜晚噩夢連連整夜整夜的夜不能寐,神經的疼痛也是無時無刻的不在折磨著我,但已經忍受了六天,最後的這一天比起來也不是那麼的難以忍受了。“娜塔莉,你要去看看薩麗嗎?”麗茲這樣問我,祖母從未和我提過麗茲,但我見她的時候就有種十分親近的感覺,就像她看到我以後能肯定我就是祖母口中的娜塔莉。“你可不知道,你究竟和我的姐姐年輕的模樣有多相像。”麗茲曾對我如此說道。這幅模樣曾經也給我招來了不少麻煩,即便是有了祖父與父親兩個美國人的混血,我的臉部輪廓中依舊能顯露出與別人的不同來,這為我帶來了很多的騷擾。就像是祖母一直對我說的,厄運到來的同時也會帶來運氣,我的運氣便是遇到了我人生中的最重要的兩個人。“哦,要開始了。”麗茲站在窗前,俯視著街道上逐漸聚集起來的人群。我跟隨在她的身後,本以為會和見到復活死者的儀式一般,事實卻是,麗薩的母親牽著麗薩的小手,麗薩小聲的說著什麼。我在她們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沉重悲痛的情緒,母親微笑著為孩子整理好衣物,將綁成麻花辮的頭髮拉到孩子的腦後,繫上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就像是平常的送孩子上學的母親,她蹲下身,輕輕抱住了麗薩,在她的臉上吻了一下。“再見,我的孩子。”“再見,媽媽。”孩子鬆開握住母親的手,轉過身。白色的濃霧不知道什麼時候蔓延開來,將街道的盡頭完全籠罩,白茫茫的一片中只有巨樹的影子在濃霧遮擋中若隱若現。小小的身體走進了濃霧之中,彷彿是踏入了另一個世界中一般,那白霧中的小影子越來越小,越來越遠,逐漸向巨樹的影子靠近,一點一點的靠了過去,最終,和樹影融合在了一起。我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悄悄的注視著麗薩的母親。她面容柔和,沒有痛苦,沒有絕望,非常平靜的微笑。那一瞬間我猛然意識到,那個我第一次見到的近乎瘋狂的母親已經能夠平靜的面對女兒死亡的事實。溫熱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掌,我轉過頭,麗茲望著我,微笑著。“娜塔莉,開始回想吧,你腦中愛人的模樣,然後把他重新帶回人間。”我的腦中一片空白,我撒了謊,弗雷爾並不是我的愛人。麗茲讓我打了一盆熱水,還給了我一條毛巾。“用毛巾沾上熱水,去擦拭你愛人的身體,你會回想起很多關於你的愛人還活著時候的記憶,這會幫助你召喚回來你的愛人的靈魂。”弗雷爾被脫去全身的衣服來方便我擦拭的動作,麗茲特意的離開也是為了給我和弗雷爾留下‘獨處’的空間。擦拭至親至愛人的身體這本是一個能喚醒記憶的好方法,但可惜的是,弗雷爾並不是我的愛人,我甚至對他沒有什麼記憶,如果換做奧莉來做,或許她最後能回憶起不少的東西,換作了我,除卻毛骨悚然,大概只剩下牴觸了。幾天的時間,所幸羅姆鎮比外界的溫度要低上不少,即便屍體的腐爛程度更近了一步,黴菌與酶可不會憐憫,它們會晝夜不停的加速屍體內部的變化,至少現在還保持著基本的人形沒有出現劇烈的膨脹或是變黑我就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