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讓我面對一具完全腐爛的屍體,我還真的不知道該從哪裡下手去擦拭。我站在屍體前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將毛巾浸在熱水中。當冒著熱氣的毛巾貼上屍體的手臂時,和幾天前完全僵硬的觸感不同,那塊面板竟然凹陷了下去。應該是皮下的組織已經腐爛的變成了一灘水,我下手的動作更輕了一些,我害怕這麼用力戳下去會在上面戳出一個洞來。即便是勉強維持著人形的形狀,但還是有些變化浮現於表皮之上。慘白的面板泛著青色,遍佈著黑色的斑點。那是屍斑。曾在後座上的匆匆一睹,以為他的臉上的是雀斑,如今看來,屍斑早已蔓延到了臉上。我用毛巾包裹著手掌,儘量避免面板的直接接觸,可這毛巾實在是太小了,避無可避時,手掌還是碰到了他的面板。冰冷的,柔軟的……這是一具死人的身體,屍斑與腐爛的臭氣,他已經死去,不可能會來傷害我,我繃緊的神經忽然放鬆下來。這次我沒有刻意避開他的面板,冰冷的肌膚觸碰到我的手指是也不再是那麼難以忍受。平靜下來以後,我開始回憶與弗雷爾僅有的記憶,目光定格於他的臉上。關於他的記憶僅僅只有學校前的匆匆一睹,以及奧莉無意識的向我描述的弗雷爾的生平。這樣匱乏的記憶讓我根本就無法在腦海中勾勒出完整的形象。我捏著毛巾輕輕擦拭著他的臉,屍斑和臉頰原有的雀斑混合在一起,濃密的睫毛□□的挺立著,在我毛巾擦過去的時候掉下來好幾根。“弗雷爾,你到底是怎樣的孩子?”我拂開他額頭的碎髮,用手指勾勒著他的臉部輪廓,希望以這種方式能夠與他稍稍熟悉起來。“一個聽話的孩子,猶如濃巧克力一般的眼球。”我回憶著奧莉對他的形容,用手指輕輕撥開他緊閉的眼瞼,瞳孔完全放大,幾乎佔據了整個眼瞳。沒能近距離見到巧克力般的瞳色,讓我有些遺憾。沒有再次攝入藥物後情緒的迴歸讓我自娛自樂了起來,我握住弗雷爾的手臂將它舉起來。慶幸弗雷爾的手臂沒有在我粗暴的動作下被拽斷。“按道理來說,這才算得上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的見面。”我將毛巾包裹住他的手臂從上至下的擦拭過去,連同手臂下方擦不到的地方也擦到了。奧莉無數次的抱怨過,吃藥抑制住我負面情緒的同時,將我僅有的幽默感也消滅的乾乾淨淨。但現在我覺得這點她說的並不是全對,至少在藥效過後,給一個近乎陌生的男性屍體擦拭身體的時候,我學會了苦中作樂。“嘿,弗雷爾,我的技術如何?”我將毛巾放進盆子裡用熱水揉了一遍,接著開始仔細擦拭他的下半截身體。“會感到害羞嗎?弗雷爾。”我用毛巾擦拭他的大腿,微微托起他的腿窩將他的大腿托起。“但是我感覺這種事情或許你的家人做的更加適合。”我一邊擦拭著一邊努力的在腦中構想關於弗雷爾的記憶,可惜他和我相處的記憶實在少的可憐,我甚至連他基本的喜好都不清楚。我越是努力的去回憶,腦中回想起來的就是與之毫不相干的記憶。藥效已經完全褪去,我腦海中閃現著一張模糊的臉蛋,那張臉逐漸變得清晰,而我也感覺到我的呼吸變得愈發急促。最終我放棄了回想,那會讓我出現幻覺,大腦疼痛。“我很抱歉,弗雷爾,我記不清關於你的事情。”屍體不會回應我,無論我擦拭的地方是哪裡,他都是仰躺著,身體冰冷,一動也不動。我忽然感到一絲沮喪,鬆開了手指。即使是暫時克服了心中的牴觸,圍繞在屍體身邊,我也覺得被那股腐爛的臭氣所縈繞。這讓我有些不舒服。所以當我清潔完弗雷爾的身體之後,我迫不及待的從衣櫃裡拿出了另一件衣服。這件衣服不是我的,是麗茲為我向我同身材的女孩借來的衣服。平常我換衣服的地方是另一個房間,但是今天,麗茲顯然想讓我和我口中的愛人一起回憶過去,她反鎖了門。我只能待在這裡,但渾身沾染的臭氣讓我難以忍受,於是我先將外套脫了下來,脫下里面貼身襯衫的時候,我下意識的抬起頭。屍體仰躺在房間的另一側,腦袋朝上正對著天花板。我想了想,轉過身選擇背對著屍體。在屍體身邊換衣服的感覺頗為詭異,雖然我很想連同內衣內褲一起換掉,但最後猶豫了一陣,將解開了釦子的內衣釦了回去,套上了新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