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去佛羅倫薩與其說是祈福,倒不如說他是過去度假。以諾從大學起就開始每年都去一趟這個小鎮了。儘管出生在梵蒂岡,但他對佛羅倫薩似乎有種難以言喻的情節。彷彿那個地方有什麼在冥冥之中吸引著他,總覺得有什麼事是一定要在那裡才能完成。該隱哦了一聲,不安地抿抿唇。與以諾相反,該隱似乎從很久以前起,就對這個地方有著本能的排斥。那是一種……來自上萬年前,身體本能的退縮。好似那裡住著什麼完全碰不得的洪水猛獸,去了就會屍骨無存。他在義大利這麼些年,一直佔據著羅馬的地下城,剛開始時還因這種畏懼而好奇,但他是個懶的,活著活著也就把這件事忘了。現在被以諾重新提起才記起,在這世界上,除了耶路撒冷聖城還有這樣一個令他心悸的地方。他沉吟片刻,才看向以諾,一字一句問:“雖然知道佛羅倫薩座安逸的小鎮,但是以諾,如果在那裡出了什麼事……”說著,緊張地咬了咬下唇,黑色的眸子映出波光般的清澈來,“你會救我嗎?”以諾一愣,沒想到該隱會向他尋求庇護,也想不到佛羅倫薩這個地方究竟有什麼不得了的事,能讓這位吸血鬼始祖開口求他。但青年手指無意識地捏著衣角的動作落在他眼裡,心下不由得軟了幾分:他在緊張,還有些為難。這是以諾此刻讀出來的資訊。事實上,該隱也覺得自己怕不是瘋了,竟然找紅衣主教尋求庇護。但是直覺告訴他,跟著眼前這位紅衣主教,可以安心不少。而佛羅倫薩這個地方,他已經龜縮上萬年,是時候去解決一下了。以諾望著該隱,後者的眸子裡平靜坦然,可放在衣角的手卻收得越發緊了。和該隱相處這幾天裡,以諾已經大概看出他的一些小習慣:越是忐忑就越是平靜,越是緊張看起來就越淡然。等到該隱都快把衣服揪皺了,以諾才緩緩開口:“教會和我自然會做好你和伊凡的保護工作,你不必擔心。”聽到回應的青年長長撥出一口氣,這才朝他展顏而笑。兩顆小虎牙微微露出小尖尖,蒼白的臉頰曝在夕陽下,堪比瑩潤潔淨的玉石。夜裡,該隱收拾好明天要去佛羅倫薩的行禮,看看時間已是臨近十二點。此時門外已經沒了響動。他悄悄開了下房門,看到樓上完全熄了燈,這才走到回到自己臥室,腳尖一點便化成一直扇著翅膀的蝙蝠,朝窗外的羅馬城飛去。過了臺伯河,他看看四下無人才又幻回人身。遠遠的便有一隻烏鴉叼著金屬面具迎面飛來,該隱朝烏鴉懶懶招手,那面具便直直掉落到他手上。帶上冷硬的金屬面具,該隱整理幾下衣袍,這才朝卡莉小姐的寓所走去。然而,這次卻和上次來的光景大不相同。那地下石室的門剛剛開啟,該隱腳才踏上第一個臺階就忽然被一陣風裹挾著,直直掉落到地板上。撐著地想要起身,就聽到耳邊響起一聲嚴肅的“跪下!”他的身體便不受控制地,狠狠跪到地上。雙膝砸向地面早已畫好的符文圈,那力道太大,甚至響起骨骼裂開的聲音。該隱面具下本就蒼白的臉又白了幾分,咬著牙在心裡快把這位女巫的祖宗十八代都罵完了。面前正對著他,一手操控著符文,穩穩坐在石凳上的,正是邀請他過來的卡莉。該隱雖然被咒法控制著沒辦法移動身體,但表現得卻像沒事人似的。他拍拍自己凌亂的衣服,抱著胳膊看向卡莉:“聽說卡莉小姐最近心情不好,但心情不好就拿別人撒氣,是不是有點幼稚?”呼呼,膝蓋好疼!骨頭都要裂了……但是,氣勢不能丟!該隱一邊調整著面部表情,一邊在心裡委屈地嚶嚶嚶。誰知接下來就被一個卷軸砸傷腦袋,險些將他面具都砸歪。“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但耶路撒冷是你能動的地方嗎?聖城原本勢力正好平衡,但是因為你,險些引起天魔大戰!一旦天魔大戰開啟,所有罪責都會安在你身上!是嫌這些年被上帝注視的少?還是覺得上回上帝給你的懲罰太弱了?你是過得太|安逸,才想上趕著去送死嗎?”這長輩一般的訓|誡讓該隱臉上表情一僵,他緩緩撿起地上的卷軸。展開後才看清楚,是一條一條的情報。一半是天堂的,一半是地獄的。其中甚至還有兩方高層模糊的對話,所有內容都指向兩點:血族和天魔戰。該隱嘖了一聲,血紅的眸子銳利地看向卡莉:“卡莉小姐這是慈悲心又氾濫了?有本事去找天堂和地獄的人,阻止天魔戰難道不是和他們相關?找我血族做什麼?另外,榮我說一句,您這種為我好的訓|誡口吻,讓我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