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忽然的動作,引得脖間十字架險些碰到青年鼻尖,以諾小心翼翼勾起來回晃動的十字架,斂進衣袍裡。弄完抬頭,正正對上一雙烏黑清澈的眸子。以諾一時也有些愣怔,沒想到該隱會在這個時候醒來,扶著他的手頓時不知收回還是繼續。青年因著剛睡醒的緣故,神色還有些茫然。瑩潤的嘴唇,圓潤的鼻尖,近距離看去更顯精緻。面頰白皙細膩,唯有眼底一圈淤青甚是明顯,顯然是昨晚熬夜的緣故。“以諾。”青年打個小哈欠,坐好身子,輕輕開口:“我們到了嗎?”說話時,一隻手自然地勾著他衣袖,眼睛又忍不住眯上。毫不懷疑,下一秒他會再次睡過去。“飛機才起飛沒多久,還要一會才到,你若是困就去臥室,嗯?”以諾聲音輕柔,怕被螺旋槳的聲音蓋過,特意湊近青年耳邊講。溫潤的聲音伴著呼吸的氣息,輕輕掃在該隱耳廓,惹得他耳尖本能地一顫。以諾彎腰等著該隱回答,卻只聽到一聲軟軟的“嗯”,之後就再沒了聲音。無奈嘆氣:也不知這人是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來的。偽裝技術那麼差,被他一眼就識破了,警惕性還這麼低,除去被逼急了會朝人齜出小尖牙,其他時候乖巧得像只無害的小動物。該隱睡醒的時候,腦袋正枕在沙發靠墊,臉上都睡出了紅印子。他揉揉臉頰,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才起身跟著以諾走出機艙。三人乘車到市內,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該隱是經過昨晚,心裡還彆扭著。以諾表情嚴肅,似在沉思。只有小伊凡,在陽光下的哈欠一個接一個,恨不得就地倒下。以諾在佛羅倫薩的寓所,是一小棟別墅,建在米開朗基羅廣場以南的山頂。從客廳的窗戶,能看到阿諾河對岸的烏茲美術館和聖母百花大教堂。進門收好行禮,以諾將鑰匙交到該隱手上便匆匆下山去了。身形懶散的吸血鬼站在窗前,抿唇望著廣場上的大衛雕塑。遠處的阿諾河在朝陽的照射下泛著粼粼的光。河上有橋,橋上人來人往。“大人,您要準備睡一會嗎?昨晚都沒有睡。”伊凡走到該隱面前,輕聲問。據他所知,他家大人從昨天起就心情不太好,從外面回來後丟給他一包血,之後就直挺挺在床邊坐到了黎明。該隱回身,眸子暗了暗,說:“佛羅倫薩是你家鄉,不打算到處逛逛?”伊凡喜歡畫畫,數百年前曾在美第奇家族門下修習。因著長得漂亮,畫技又好,潑得美第奇當家人的喜歡。那時佛羅倫薩還是個獨立的國家,在美第奇家族的治理下成為史詩級的傳奇。後來,佛羅倫薩共和國被攻陷,美第奇家族隨著國家的覆滅也淪為歷史談資。伊凡就是那個時候,從佛羅倫薩逃到羅馬城,後被該隱救下的。伊凡亮晶晶的眸子有一瞬的黯淡,小聲說:“就……不逛了。佛羅倫薩風景很好,大人可以到處看一看。”該隱知他近鄉情怯,也沒再多說,微微頷首後便開了窗子,化成小蝙蝠飛出門去。他倒沒自己出去閒逛,而是悄悄飛上聖母百花教堂,落到天頂畫下的小窗簷。他眼神不太好,看不清楚下面情況,只聽到以諾熟悉的誦禱聲,傳進耳朵裡,每一句都帶著神聖的味道。聽著聽著,就睡了過去。再一醒來,窗外已是一輪新月升起。以諾也不知去了哪裡。小蝙蝠拍拍翅膀,最後落在阿諾河邊,幻化成人,進了一家小酒館。俊秀的青年,沒了任何面具的遮掩,兀一踏進門店,便收到不同程度的關注。他徑直邁著優雅的步子走到吧檯,烏黑的眼睛閃過一瞬的殷紅,淡然開口:“來杯格拉帕。”那人受到迷魂,立刻端來一杯格拉帕放到該隱面前,面露微笑:“先生,您點的格拉帕。”該隱看也不看便仰頭灌了下去。一杯下去又是一杯,沒過多久,那雙眼睛便起了霧。晚間接到訊息的以諾匆匆趕來,看到的便是那人倚在吧檯,正一手撩著頭髮和酒保聊天。“小帥哥,你說這個東西喝兩杯就醉,我怎麼都十一杯了,還清醒著?你騙我,我可是要哭的。不過,我哭起來很好看,我父親講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1 新教舊教的差別主要在於,舊教崇尚神職人員才能和神溝通,所以才會有告解亭。神父坐在告解亭,聆聽教徒,再將教徒的話傳達給神。新教則信奉人人都能和神溝通。所以舊教的教會勢力強大。2 佛羅倫薩在歷史上有一段時間,是獨立的國家,名叫佛羅倫薩共和國,由美第奇家族統治。18世紀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