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鳳微微低下頭, 覺得耳朵有點發燙。皇帝滿意地笑了。“我看你們班上都是小姑娘, 你比她們都大一些,平時在班裡有沒有覺得不舒服不方便?”皇帝收起方才富有侵略性的笑容,語氣溫和, 就像是一個關心後輩的叔伯。王熙鳳開始的時候回答得還十分簡短,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皇帝一直那麼平和友善,她的膽子就慢慢大了起來,露出了自己活潑的一面。皇帝問她為什麼這麼大了還要去讀書的時候,她就神采飛揚地說,她想要做第一個女官,但是現在已經做不了了,就要做未來最有名的女官,讓全天下都知道她王熙鳳的名字,知道女子並不是天生就不如男子!“這些道理,都是誰教你的?”皇帝讚歎著問。“當然都是我自己想的!”王熙鳳已經忘了對面男人的身份,“我從小就被家裡人當成男孩子養,但是長大之後,他們又跟我說女子就應該在家裡安分守己,忘了當初他們說過我比真的男孩子還厲害了?”“我就不信,我比不上男人!”皇帝興致勃勃地問:“那你覺得你哪裡比男人強?”“我現在雖然讀書不多,但是也學了不少字,能讀能寫,關鍵是能自己思考。”最後一點才是最重要的,這世間很多男人也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人云亦云,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這是她們院長說的!“我還會算術,我們算術教員說我都能去戶部工部當個幹吏了。”“除此之外,我還學了馬術、體術,一般男人還不見得是我的對手呢。”聽了她一連串帶著少女嬌憨的利落話語,皇帝呵呵笑了起來:“果然厲害,確實比一般男人更強。”王熙鳳總算是沒有忘記對面男人的身份,還記得行禮感謝。皇帝問她以後做官的話想做什麼,王熙鳳早就想好了:“我聽家人說,先祖當初就是負責接待各國使節朝貢之事,我也想繼承家業,揚我國威,讓那些使節知道我□□上邦胸懷寬廣,人才濟濟,一個女子都比他們更強!”這次皇帝是真的哈哈大笑起來,連連誇她“不錯”,取下了腰間的玉佩送給她說是獎勵,鼓勵她以後更加努力,早日學成報效國家。得到了皇帝的認可,王熙鳳走的時候眉眼之間都是喜悅。王熙鳳走後,皇帝的笑容慢慢收斂,坐在原地摩挲著下巴上的短鬚若有所思。“任義,你說,這安成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把一個個女子都教成這個樣子,優秀固然優秀,可也未免失去了女子柔順服從的本分。難道她還想要當個女皇不成?皇帝自己都對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嗤之以鼻,女皇可不是誰都能當的。當初的武皇也是天時地利人和全備,才登上了皇位,可到頭來還不是要將權柄歸還李唐宗室?任義就是他身邊大太監的名字,他從潛邸就跟著皇帝,深知對方的脾氣:“奴婢一個閹人,不懂得縣主的想法。”皇帝笑著罵了他一句:“別跟朕在這裡打馬虎眼,說。”“以奴婢的一點兒見識來看,不管她在想什麼,只看她在做什麼。只要她能夠造福天下,就是陛下的能臣,若是她有什麼不妥之處,自然有陛下治她的罪。這天下看不慣縣主的人多了,只是畏懼陛下而已。只要陛下不給她撐腰,誰還怕她一個女子?”任義躬身小心翼翼地說。“你這老狗,可是收了謝鯤的好處?在這裡拐彎抹角地給安成說好話?”任義嘿嘿一笑,白胖的臉上五官擠成一團:“陛下英明,謝統領幫奴婢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家人,奴婢當然要領他這份情了。看他天天圍著安成縣主打轉,不也是挺有意思的嘛?”皇帝哈哈大笑,謝鯤幫任義找到家人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不過任義跟了他這麼多年,如果不是知道他現在對安成並無什麼真正的惡意,也不敢替安成說什麼。安成倒是小事,王子騰和這些勳貴才是大事。皇帝的眼神冷了下來。王子騰的舉動,賈元春的算計,安成的勸阻,這些都被繡衣衛送到了他的案頭上。至少謝鯤不敢在這些事情上做手腳,他並不傻,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從皇帝這裡得來的,沒有了繡衣衛統領的身份,他在安成面前什麼都不是。王子騰想要把王熙鳳送到他身邊麻痺他,他為什麼不能順水推舟接受王熙鳳來麻痺王子騰?想起王熙鳳那神采飛揚的丹鳳眼和意氣風發的小臉,皇帝的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他的後宮還真沒有這樣鮮活的美人呢。王熙鳳下了樓,再也沒有了逛街的興趣,臉上的笑容也被凝重取代,腳步沉重地返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