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也沒有立馬收拾他們,而是給了些時間讓她們找出路,朱家女兒出閣的都閉門不出,未出閣的全都匆匆定親,只盼著能早早脫身才好。
朱四姑娘聽說家裡給她定了個外放的小官,定下親事就能早早遠離京城是非地,
雖說比不得以前的錦衣玉食,但是今上仁厚,從不做過分牽扯家人,只要低調些,女子多不會被過分攀扯,且這外放官員同朱家有舊,嫁過去不會因為她是罪臣之女而虧待,還能當正室主母,已經是極好的條件了。
可是她卻不甘心。
她是正室嫡女,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樣貌也是一等一的好,要是外放出去,何時才能回京?她又如何能受得住偏僻之地的寒酸困苦?
於是朱四姑娘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祁明身上,趁著家裡人沒注意,偷偷跑出來,蹲在祁明家門口攔住了祁明的車架。
照她所想,祁明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只要自己能軟聲乞求,再訴說過往情誼,總能成的。
哪怕祁明現在沒法下定決心,朱四姑娘也不怕,只要能鬧出些風聲,他不想娶也要娶。
可是祁明這會兒的冷淡讓朱四姑娘沒了主意,她就趴在地上,即使到了春日,但是這般姿勢還是弄得她身上寒意頓生,可這些都抵不過心裡的冰涼。
朱四姑娘腦袋裡亂糟糟的,無論來的時候起了什麼心思,下了什麼決心,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又是隻身前來,哪裡能有那麼多主意?
故而在六思過來前,朱四姑娘已經咬碎銀牙下定決心——
就算當不成正室,做了貴妾也行的,只要能不離開京城她就樂意。
想到這裡,朱四姑娘覺得格外委屈,她半點想不到被她攔下來的祁明會有多尷尬,只覺得自己自降身份給人做妾格外冤枉。
不等六思開口,她便撐起身子,字字泣血一般的對著馬車喊道:“三郎,我是朱家四姑娘啊,你我之前見面數次,在詩會上隔簾而望,在西池邊對坐品茗,你都忘了嗎?”
祁明有些茫然,他是當真不記得,而在蕭元白用懷疑的目光看過來時,祁明用力地擺擺手,以示清白。
六思這會兒卻半點不結巴,關鍵時刻都忘了口吃的毛病,生怕朱四姑娘瞎嚷嚷汙了他主子的名聲,六思的聲音也抬高了一度,道:“這位姑娘,我瞧你說話中氣十足,想來身子沒有大礙,還請讓一讓,莫要堵著路。”
朱四姑娘卻拿著帕子掩了掩淚水,看都不看六思,自顧自的說道:“如今我家要敗了,家中父母棄我不顧,以後前途未卜,”她抬起頭,聲音裡都帶著哭腔,“只求你收留我,無論是做妻做妾,哪怕是做丫鬟我也樂意的。”
此話一出,六思就皺起眉頭,顯然小書童還沒瞧見過這般聽不懂人話的。
馬車裡面的祁明則是被嚇得呆住,顯然是沒見過這般陣仗,他接觸過的女子本就不多,無論是孃親還是嫂嫂們那都是極講道理也要臉面的人,孟五姑娘更不用說,在他心裡五姑娘就是玉做的,最金貴不過。
如今朱四姑娘的這番做派,著實是讓祁明大開眼界。
而一旁一直沉默的蕭元白微微蹙眉,低聲說了句:“自甘墮落,不知體統。”
祁明趕忙看過去,求助一般的問道:“蕭兄,我……我該如何?”
蕭元白並沒注意到這人已經對自己改了稱呼,只管道:“莫要出面,找人把她堵上嘴拖走,能送多遠送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