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鏡止了咳,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跡,他低下頭,盯著那方染血的帕子看了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將沾滿鮮血的帕子工整疊好放在一側,啞著嗓子問:“現在是什麼時候?過了年沒有。”
“臘月二十一。”顧見驪小聲說。
姬無鏡放下帕子的手動作微頓,幾不可見地皺眉,說:“早了。”
顧見驪聽不懂他說什麼,她小心地坐直了身子:“你要水嗎?或者餓了沒有?我這就去給你喊大夫過來。”
姬無鏡稍微活動了下,懶懶抬眼,盯著顧見驪的臉,覺得眼熟,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長手捏住顧見驪的下巴,讓她抬起臉來。
姬無鏡眯著眼睛盯著顧見驪的這張臉,問:“驪貴妃是你什麼人?”
顧見驪一愣,才說:“娘娘是我姨母。”
姬無鏡指腹輕輕摩挲著顧見驪的下巴,思索了一下,問:“顧敬元的小女兒?”
“是。”
顧見驪模樣像極了其生母,和驪貴妃也有些相似。
姬無鏡的指腹有薄薄的繭,輕微的動作讓顧見驪的下巴留下了紅印子。顧見驪的心懸著,隨著他手指摩挲的動作而顫動。
姬無鏡輕聲“唔”了一聲,恍然而笑,問:“你父親還活著沒有?”
“父親好好的!”提及父親,顧見驪聲音稍微大了些。可又一想到父親如今的境況,顧見驪眸中一黯。
顧見驪又是一愣,驚愕地抬眼看向姬無鏡。姬無鏡昏迷小半年,如何知道父親出了事?
顧見驪想再問,外面響起沙沙腳步聲。林嬤嬤的聲音也跟著傳進來:“夫人,出了什麼事兒啊?”
姬無鏡鬆了手,支著下巴說:“魚。”
“什麼?”顧見驪沒聽懂。
“我說我要吃魚。”姬無鏡懶懶斜靠至一側,就勢想要躺下。
“好,我去吩咐。”顧見驪急急起身,疾步往外走,剛好迎上將要敲門的林嬤嬤。
“五爺醒了,去喊大夫來。”
林嬤嬤一驚,一拍大腿:“太好了!我這就去告訴前院請太醫過來!”
林嬤嬤喜滋滋地走了,顧見驪立在簷下卻沒太多喜意。她抬起頭,望著簷下懸掛的燈籠,有些怔怔的。一陣涼風吹來,後勁有些發寒。她蹙眉,摸了一下。那股子涼意便從指尖兒傳遍了全身。
下半夜的廣平伯府一下子醒過來,一盞又一盞燈漸次亮起。
顧見驪站在門口,看著廣平伯府的人進進出出,一張張臉上或喜色或暗藏懼意。一時間,這府中最偏僻的院子變得最熱鬧起來。
望著這些人群,顧見驪忽然想起陶氏的話:“有的半死人叫喜事一衝,這病就好了。我們見驪從小到大運氣都不錯,你這婚事幾經波折,最後陰錯陽差嫁給姬五爺,也未必不是一種緣分。說不定你真的能衝去姬五爺身上的病氣,嫁過去第二日啊,姬五爺就生龍活虎了……”
顧見驪苦笑,居然真的被陶氏說準了。想起陶氏難免不由又想起父親,明明離家才兩日,已然漫長如過了兩輩子。
府裡應該還不知道今天晚上趙奉賢跳窗進來的事情。這樣也好,如今廣平伯府是盼著她死的,講出來也討不來什麼公正,反而容易被人揪住把柄,惹上不清白的罪名。
更何況……
顧見驪偏過頭望了一眼裡屋的方向。
她嫁來是嫁給了姬無鏡的,關於趙奉賢的事情原委,姬無鏡是都知道的。
顧見驪微微出神,直到老夫人扶著宋嬤嬤的手腕走近,她才反應過來。
“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無鏡真的醒過來了?”老夫人問。
顧見驪垂著眼睛,溫順回話:“是的,五爺醒過來了。父親和幾位兄長已經到了,您也進去瞧瞧吧。”
老夫人點點頭,深看了顧見驪一眼,邁進門檻。
府裡的幾位爺都在屋中,顧見驪也不往裡面進,只站在外間招待陸續過來的女眷。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在外間,是陪著他們夫君一併過來的,幾位爺進去看望姬無鏡,她們便暫時在外間候著。
下人通稟大姑娘和二姑娘結伴過來了。
姬月明裹著一件毛絨斗篷,冷得搓了下手。進了屋,她從丫鬟手中接過暖手爐,略抬起下巴看向顧見驪,問:“我五叔怎麼樣了?”
姬月文跟在她後面,姬月真倒是沒見人影,可能是睡得沉沒起來。
“醒過來了。”顧見驪只答了這一句。
姬月明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