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轉過頭來,用盈著淚的眼眸望過每一個人,神色黯然。
老夫人隱約覺察出不對勁,看了老伯爺一眼。老伯爺輕咳了一聲,終於開口:“這大過年的,最後沒出事就是不幸中的萬幸。至於是誰起了歹念總會查出來的!”
姬無鏡慢悠悠開口:“是啊,父親最有本事,三日內總能查出來。”
他忽地一笑,嬉皮笑臉又陰森森的,說:“查不出來,我就把府裡的可疑男人都殺光。砰——的一聲……嘖。”
他指了指夜幕中剛好散開的煙火,微眯了眼,嗜血地舔唇。
在這個年三十的夜晚,遠處爆竹聲不斷,在場的所有人卻覺得脊背生寒。
顧見驪目光閃爍,也是嚇得不輕。
老夫人硬著頭皮說:“老五啊,你還是先和見驪回去吧。我瞧著她脖子上的傷得好好處理一下。”
“好啊。那你們就好好過年也好好給我抓兇手。”姬無鏡懶洋洋地轉動輪椅,又說:“星漏,把你妹妹牽好了。”
姬星漏重重應了一聲,回頭才發現姬星瀾居然嚇哭了。姬星漏翻了個白眼。
顧見驪慌忙起身,垂著眉眼,給姬無鏡推輪椅。
她沒敢回頭去看門房裡狹小的衣櫥。一眼都沒敢看。
狹小的衣櫥裡,姬玄恪以一種極不舒服的姿勢藏身。他目光空洞,聽著外面顧見驪的哭聲,心裡的痛竟變成了麻木。
顧見驪對他說的話一遍遍在耳畔迴轉。讓養尊處優十七年的他,第一次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敗和無能。她委婉說著他年幼,勸著他努力拼前程。十七歲年幼嗎?可她也不過十五而已。而五叔十七歲時早起入了玄鏡門,至十八歲已手持玄殺令,成令人聞風喪膽的玄鏡門門主。
姬玄恪緩緩閉上眼。
這場鬧劇該歇了。
他忽然誰也不怪誰也不怨了,唯獨怪自己的無能。倘若他有能力庇護家族,說一不二,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空洞的目光逐漸聚焦。他手指捻過雪色玉扣,將所有的情深暫藏。
顧見驪回到自己的院子,季夏忍著眼淚,急忙找了外傷藥仔細給顧見驪的傷口塗抹。她心疼得心肝亂顫,緊緊咬著嘴唇,才沒能哭出來。
林嬤嬤在一旁絮絮說著:“可得好好料理著,可別落了疤呦!”
顧見驪說:“林嬤嬤,你帶著他們先回後院,別嚇著兩個孩子。”
姬星瀾在腰間的小包包裡翻了翻,翻出一塊糖。她爬上了凳子,才將糖塊塞進顧見驪的嘴裡。她彎著眼睛笑著:“吃了糖就不疼啦!”
顧見驪本是冷靜的,可糖的甜味兒在口中蔓延時,她忽然心中發堵,熱了眼眶。她輕輕抱了一下姬星瀾,說:“嗯,不疼的,一點都不疼的。瀾瀾乖乖回去睡覺好不好?”
“好!”
林嬤嬤把姬星瀾抱起來,帶著姬星漏退出去。
姬無鏡大長腿交疊,懶洋洋靠在椅背。他含笑望著顧見驪,說:“顧見驪,你還記得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嗎?”
玄鏡門的劊子手啊。
顧見驪心裡咯噔一聲。
“我玩匕首的時候還沒星漏年紀大。”姬無鏡拂袖,將桌子上的一個碗拂到地上,打碎。他撿起其中一片,在手中把玩,“你脖子上的傷是碗劃破的,而且還是碗這個部位的碎片。”
姬無鏡撩起眼皮,用手指了指她,說:“你騙我。”
顧見驪一驚,站了起來。她努力保持著冷靜,開口:“季夏,你先出去。”
季夏被嚇到了,她放心不下顧見驪,可還是聽話地退了出來。
“我厭惡別人騙我。”姬無鏡沙啞著嗓子。
可是她飛撲進他懷裡,倒是可以勉強原諒她的欺騙吧——姬無鏡如是想。
顧見驪鼓起勇氣:“五爺,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姬無鏡回味了一遍顧見驪撲進懷中的滋味兒,嬉皮笑臉地張開雙臂:“先抱抱,再說。”
顧見驪微怔, 眉頭慢慢擰起來,小聲說:“你知道我騙你了,都不聽解釋的?”
姬無鏡無所謂地笑笑,問:“三郎藏在哪兒?櫃子裡還是米缸裡?”
顧見驪心裡一驚, 脊背有些發涼, 併攏立著的雙腿也微微發軟。她捏著袖子,低下頭, 聲音小小:“衣櫥……”
“被看見了就看見了唄,劃自己那麼一下疼不疼?”姬無鏡懶洋洋地問。
本來不覺得, 他這麼一說, 顧見驪才覺得脖子上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