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哦,再吃一塊。”顧見驪又給姬無鏡遞過來一塊。
眾賓客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往顧見驪和姬無鏡的這一桌瞟來,瞧見這一幕無不目瞪口呆。不是說好了無情冷血殺手頭兒?怎地被顧見驪親手餵食?即使是剛成婚的小夫妻也沒有當眾這般行徑的!
夏日炎炎,賓客席擺在垂柳依依的庭院。幾張席桌間用雕著並蹄蓮的鏤空屏風簡單相隔。男女分席而坐,年歲稍長些的婦人倒也有極少數與家中男丁同席。
自打姬無鏡出現,賓客間的竊竊私語就沒停過。如今見了顧見驪與姬無鏡親密的樣子,眾人這才知道姬無鏡是陪娘子出門的……
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個顧見驪可真厲害,連姬五爺那樣的人間煞羅也能收復地服服帖帖。”
“我怎麼瞧著心驚膽戰的呢?給姬五爺餵食?他會不會一個不高興直接把顧見驪的手指頭咬斷,嚼碎了吞進肚子裡去啊?”
“我還詫異著呢,姬五爺怎麼可能會來應酬。原來是為了陪顧見驪?等等……姬五爺這是做護花使者呢,還是一時捨不得離了小嬌妻?”
“不懂,不懂……若說是以前,顧見驪往那兒一站,那張臉就能勾了別人的魂兒,可是她現在不是毀容了嗎?天花落下的麻子還能醫治不成?”
“自然是不能的,你沒瞧見她戴著面紗的嗎?也就是和相府千金關係好,她才會來赴宴吧?”
唐紅惠聽著鄰桌几位姑娘的議論,她拿起桌上的酒盞,起身朝顧見驪走去。
“紅惠!”何寶君喊了一聲,急忙起身去追。程梅雅和嶽碧蘭也起身跟上去。
嶽碧蘭蹙眉抱怨:“紅惠今日是怎麼了?這般針對見驪。”
何寶君壓低了聲音,一邊走一邊小聲給她們兩個解釋:“前段時日,唐家和廣平伯府說親,紅惠和姬三郎八字都對了,才知道這婚事完全是姬二夫人的意思,姬三郎根本不知道,待姬三郎知曉了立刻否了這婚事。幸好當時知道的人並不多,沒將事兒弄得外人都知曉,這才沒影響紅惠再與別家議親,可紅惠心裡定然是氣的。”
程梅雅和嶽碧蘭對視一眼,瞭然。
程梅雅不讚賞地搖頭:“不管怎麼說,今日是瑜君的大喜之日,紅惠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唐紅惠走到顧見驪和姬無鏡的桌前,面帶微笑大聲說:“小半年沒怎麼與郡主相聚,今日見了實在歡喜。聽聞能從天花的蹂躪下活命定然是長命百歲的福氣人,紅惠敬郡主一杯,賀郡主大難不死,也沾沾郡主的福氣。”
唐紅惠將手中兩盞酒中的一盞遞給顧見驪。
席間的議論歇了,一時寂寂,都望向這邊。
季夏板著臉開口:“唐姑娘的好意郡主心領了,只是我們郡主滴酒不沾。”
唐紅惠並不意外,她將酒盞放在桌子上,倒了一盞茶,再遞到顧見驪面前,說:“是紅惠疏忽了。如此,我飲酒,郡主飲茶也是給了我臉面。”
姬無鏡支著下巴,打量著唐紅惠。在這樣喧鬧的賓客席裡待了那麼久,他早就無聊透了,此時打量著唐紅惠的目光裡終於有了絲饒有趣味的興致來。
何寶君、程梅雅和嶽碧蘭趕了過來。程梅雅從5唐紅惠手裡接了那盞茶,笑著說:“這盞茶我可要替郡主喝,紅惠可要成全我呀。”
言罷,也不等唐紅惠說話,一飲而盡。
何寶君和嶽碧蘭一左一右拉住唐紅惠的胳膊,說笑著拉她走。
唐紅惠推開她們兩個的手,朝顧見驪又邁出一步,作勢腳踝一歪,朝顧見驪撲過去,人還沒靠近呢,手已經朝著顧見驪臉上的面紗抓去了。
早有準備的季夏往前一步,用肩頭一撞,直接將唐紅惠撞開,沒讓她碰到顧見驪一根頭髮。唐紅惠腳步踉蹌,差點臉朝下摔到地上去。
顧見驪輕笑,她溫聲開口:“唐姑娘,你不過是想看看我的臉,何必這麼麻煩呢?”
顧見驪雙手繞到腦後,將面紗的繫帶解開,拂面紅紗緩緩落下,露出她的臉來。
無數雙眼睛盯著顧見驪,花園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唐紅惠怔怔望著顧見驪的臉,顧見驪的臉如她所想被毀掉了。她應該高興的,可是對上顧見驪坦然的目光,唐紅惠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不,她想看的並不是顧見驪被毀掉的臉,而是顧見驪屈辱的表情!
然而,顧見驪還是那個顧見驪,她腰背挺直而立,臉上掛著得體的嫣然淺笑,眸色澄瀲明亮,那股子驕傲風華一點也沒有被消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