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送果子的人說那都是高宗賞給貴妃的,她得了很多,這才送了半筐給你,可你知道嗎,那年我們南燕,一共就送去了兩筐。”
“高宗不可能只賞賜你母妃一個,宮裡的其他妃嬪,還有朝中得力的官員,多少都要分一些,最後高宗自己能不能剩下半筐都不一定,更別說你母妃了。”
“所以那半筐果子,根本就是你父皇母妃自己沒吃,都給你送來了。”
連城說到這閉了閉眼,放在烏青眼眶上的手微不可查地顫抖。
“貴妃薨逝那年,你從京城回來,整個人都消瘦了不少,有次喝多了酒,抱著酒壺紅著眼睛跟我說,你沒有父母了,什麼都沒有了。”
“可是王爺,你看似什麼都沒有,其實什麼都有啊。”
“就連先帝強塞過來的並不是你本意的婚事,如今也兩情相悅,幸福美滿。”
“我有時候真的不明白,同樣都是一國皇子,同樣都是庶出,為什麼差別會這麼大?為什麼你有的,我都沒有?為什麼你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我卻……”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神情驟然變得猙獰,手抖的也越發厲害,但很快壓了下去,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你的命真好,王爺,真好。”
說完這句他像是再沒了力氣,緊繃的肩膀垮了下去,扶額坐在鏡前連臉上的傷口也懶得管了。
門口並沒有人回應他,原本站在這裡的人不知何時離開了,只有日光懶懶地灑了進來,滿地金輝。
蠢貨
“真沒想到連公子竟然會在咱們府裡, 而且還被抓著了!”
“這真是多虧了王妃啊, 要不是她當初臨時起意將連城帶來,咱們上哪找他去?”
“是啊, 今日也是因王妃才發現了連城的蹤跡, 不然指不準就讓他跑了!”
魏泓去書房與幾個部下議事,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
連城隨身的那本冊子剛才已經被他們發現了,上面辭行的內容自然也被看到了。
若非姚幼清無意中的一句話讓這人露出馬腳,他說不定此刻已經大搖大擺地出了城,自始至終沒人知道他一直就在上川。
“王妃真是王爺的福星。”
就連崔顥亦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抓到連城意味著什麼,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先前他還跟王爺說, 如今他們最大的勁敵就是南燕了,現在有連城在手,南燕已不足為懼。
但魏泓卻並未露出喜色, 面色依舊沉沉,雖冷靜地跟他們商議了接下來的打算,但並不像他們一般高興的彷彿遇到了天大的喜事。
崔顥多少能明白, 對王爺而言連公子雖是對手, 卻也有幾分兄弟情誼,畢竟兩人在彼此最艱難的時候,是攜手共同走過來的。
他見魏泓臉色不好, 說完正事後便主動把幾個同僚都叫走了, 沒讓他們纏著魏泓舉辦什麼宴會, 慶祝今日的意外之喜。
魏泓確實是因為連城的背叛和他剛才的那番話而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但這並不是全部。
他與連城固然有幾分情誼, 但畢竟立場不同,從一開始他就做好了有一天會被他背叛的準備,早些時候也已經猜到了他背叛了自己,現在不過是心中的猜測被證實而已,雖然還是免不了有些失望,但也不至於對他有太大影響。
他的臉色之所以一直這麼差,除了確定他背叛了自己的事實,更多是因為連城這些日子在倉城的所作所為。
剛才來書房的這一路上,他將連城如何進入府邸,以及在府中停留至今所做的一切都仔細回想了一遍,確定當初姚幼清帶他進來應該真的只是一場巧合。
不然他若有什麼圖謀,早該動手了,不會拖這麼長時間都沒動作。
從他身上翻出的那個冊子上的內容也顯示他已經打算離開了,只是因為今天這場意外才暴露了身份。
可是魏泓太瞭解連城了,就算他起初被帶進府是個意外,最早時候因為被盯得緊難以逃走,但過了這麼長時間,他已經取得了周圍人的信任,王府上上下下沒誰懷疑過他,他甚至能自由進出行走,還能跟自己的部下取得聯絡,那他若是想要離開,其實早就可以走了,為何一直留到了今日?
以前可能是因為燈下黑,留在上川反而不容易被他和南燕皇帝及幾位皇子發現,若是上川亂了,他還能找機會渾水摸魚。
可凝兒在朝堂上駁斥魏弛,揭露了他通敵叛國之事,這訊息早就已經傳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