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
成蘭趴在桌上,沒有抬頭,聲音悶悶地從桌上傳了出來。
“嬤嬤忘了我現在的名聲了嗎?”
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公主,她是個聲名狼藉豢養面首的公主,滿朝皆知。
就算她自己知道是假的,崔顥也知道是假的,但別人不知道。
在眾人眼中,她成蘭就是一個荒淫無度不知羞恥的公主,崔顥娶了她,勢必被人指指點點,一輩子遭人恥笑。
孔嬤嬤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可是他既然已經請旨決定娶你了,那想必是不在意這些的。”
“我在意,”成蘭道,“嬤嬤,人心是會變的,他就算現在相信我,可以後呢?”
“在他耳邊說的人多了,嘲笑他的人多了,他真的能一直不在意嗎?”
“倘若將來他疑神疑鬼了,我又該怎麼辦呢?”
即便崔顥現在說的再如何堅定,也無法否認他對她的好包含了很多愧疚和自責在裡頭。
可是靠著愧疚維繫的關係,能長久嗎?
有朝一日他的愧疚被外面那些流言蜚語消耗殆盡了,他們之間又會變成什麼樣呢?他想起往事的時候會不會生出猜忌呢?
成蘭不想過這種整日被人猜忌的日子,尤其是被自己喜歡的人。
孔嬤嬤聽了她的話神情亦是有些頹然,但還是勸道:“長公主……就信崔大人一回?”
成蘭仍舊趴在桌上,輕笑幾聲,眼角溢位的淚卻已經打溼了衣衫。
“當年我信他會明白我……可結果呢?”
“嬤嬤,我怕了,真的怕了……”
枉死
魏泓登基不久, 南燕傳來燕帝駕崩,三皇子齊淵登基的訊息。
這位新的燕帝似乎是想與大梁交好, 登基後派使者給魏泓送來了登基賀禮, 禮單上的每一樣禮物都極其珍貴, 可見其誠意。
但有一樣禮物並不在禮單之上, 是隨著使者一行人暗中送來的。
這份禮物是一個人, 南燕先帝的嬪妃舒妃,魏泓前未婚妻季雲舒的妹妹, 季雲婉。
魏泓見到她的時候,她仍舊身穿華服頭頂珠翠,即便知道自己已經成為階下囚,也不願在魏泓面前示弱, 讓他看到自己的疲態。
可眼底那用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的烏青還是出賣了她,讓人看出了她的憔悴, 以及錦衣華服濃妝豔抹下再不似往日年輕美麗的軀殼。
短短數月間經歷的一切就讓她出現了不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老態,眼角甚至生出幾道細紋,抹不去擦不掉。
她見了魏泓不肯跪,被人按著肩膀硬壓了下去,膝蓋磕在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本就被脂粉襯的過分泛白的臉色更蒼白幾分,額頭滲出一層冷汗。
魏泓冷眼瞧著她, 道:“我本不想見你, 但有件事要當面問你。”
季雲婉強忍著膝蓋上傳來的疼痛扯了扯嘴角, 抬頭看向他。
“是之前南燕派人擄劫姚氏的事情嗎?還是南燕派兵攻打朔州?”
“這些事我的確是出力了沒錯, 但都是廢帝逼我做的, 我也不過是奉命行事罷了,你如果非要將所有罪過都安到我頭上那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已經落在你手裡了,知道自己活不了。”
魏泓卻根本沒提這些,而是突如其來地丟出一句:“我問你,你姐姐是怎麼死的?”
一句話仿若天上劈下的一道驚雷,讓季雲婉怔在了原地,臉上一瞬間露出的震驚和錯愕被魏泓盡數收入眼底,讓他確定了先前郭勝拷問出的那些事是真的。
“你殺了你姐姐,”他沉聲道,額頭青筋隱隱浮起,“當年那場意外根本就是假的,是你害死了你姐姐!”
季雲婉眸光一顫,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抖,不明白魏泓是怎麼把這件陳年舊事翻出來的。
但這短暫的驚慌恐懼很快消失,全部化作了瘋狂。
她看著魏泓惱怒的模樣輕笑出聲,隨即這笑聲越來越大,到後來笑的前仰後合眼角都溢位了眼淚。
“她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忘不了她嗎?”
“我都跟你說了她不喜歡你不想嫁給你了,你還是不信非得自己去查一查嗎?”
她說著再次笑了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道:“你這麼生氣,是不是覺得我當初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你的,覺得她對你一往情深,若不是我害死了她,你們早就已經成婚了?”
“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