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今日值守在這裡的大夫立刻拎著藥箱走了過去,掀開簾子坐到那傷者床前,仔細檢查他的傷口。
那傷患可能是躺久了不舒服,剛才沒忍住動了動,結果不小心將傷處又崩裂了,鮮血再次湧湧而出。
姚幼清上前幾步,卻在簾幕前再次停了下來。
從簾子的縫隙中可以看到染血的傷布被大夫麻利的解下來丟到了一旁,上面的血跡映在姚幼清眼裡,讓她不敢再靠近。
可以後送到倉城的傷兵一定會越來越多,若是她每一次遇到這種事情就離開,那讓人怎麼想?
她強忍住站在原地沒動,不讓自己像昨日一般轉身就逃。
可是那傷者痛苦的呼聲,以及地上刺目的血紅,都讓她臉色發白,握緊的雙拳隱隱發抖。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啞巴阿樹卻忽然掀起簾子走了進去,幫那大夫按住了傷者因為疼痛而不斷掙扎的身體,也正好擋住了地上那團染血的傷布,隔絕了她的視線。
姚幼清鬆了口氣,抿唇站在簾幕外,暗惱自己膽小。
聽到裡面動靜的其他傷兵則嘆了口氣,道:“小九的大哥前些日子剛在戰場上戰死了,如今他又成了這樣……”
他皺眉搖頭說不下去了,姚幼清卻已經聽到,轉頭看了過去。
“他的大哥……死了?”
“是啊,”那人道,“好在他家中還有一個年幼的弟弟,不然……那以後可怎麼過啊。”
一個兒子戰死,一個兒子廢了,家中的頂樑柱一下塌了兩個,若沒有其餘的兒子能立起來,這一家老小可該如何是好。
姚幼清聞言目光微黯:“我也有兩個哥哥……他們也都死了。”
這話讓眾人再次沉默,一時間房中除了那傷者的痛呼和大夫忙碌的聲音,就再沒有旁的什麼聲響了。
老曹等人瞪了剛才說話的那人一眼,怪他說錯話惹的王妃傷心,正想著該如何安慰的時候,就聽她又喃喃道:“若是他們還活著,哪怕是少了胳膊,斷了腿,只要活著……我也是高興的。”
只要活著一家人就好歹還能在一起,那麼再怎麼艱難,也總能想辦法過下去的。
可是她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她說著又抬頭看了看那簾幕後面,心道這若是她的兄長受了傷躺在裡面,她會因為害怕而躲在這裡不敢進去嗎?
不會的,一定不會。
那她現在是在怕什麼呢?
姚幼清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出一步。
這一步邁出去之後,後面的步伐似乎就順利了很多。
她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選了個不礙事的角落站定,親眼看著大夫給那傷者止血換藥,甚至幫忙遞了個藥瓶給他,再也沒有因為害怕而轉身逃離。
簾幕外,原本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沒動的一個傷兵不知何時坐了起來,許久才低聲開口:“我也想寫信。”
之後又有人跟著道:“我也想。”
殘廢固然可怕,但他們好歹還能活著見到家人,而他們的家人一定也想見到他們。
哪怕是少了胳膊,斷了腿,只要活著……他們定然也是高興的。
威脅
又一場雨灑落京城, 姚鈺芝的腿如今一到這種天氣就會疼痛難忍,因此一直關在房裡沒有出門。
陳田像根木樁般守在房門口一動不動,直到看到自己的弟弟從外面走進來, 才上前兩步, 低聲問道:“外面怎麼樣?有什麼動靜嗎?”
陳苗搖頭,將傘收起來正要說話, 房門卻忽然開啟了,常管家站在裡面道:“陳小兄弟, 老爺請你進去說話。”
陳田點頭把傘交給自己的兄長,抬腳走了進去,對坐在床上休息的姚鈺芝施禮。
“老爺有何吩咐?”
姚鈺芝擺擺手:“沒什麼事, 就是問問你,外面出了什麼事?”
陳苗微怔,並沒有立刻開口, 姚鈺芝道:“你最近頻頻往外跑,想來是外面有什麼不對?”
“若真是有事你不要瞞我, 我知道了也好幫著想想法子。總歸如今我人在京城,院裡有你們盯著, 外面又有陛下盯著,是跑不了的,你們怕什麼?”
陳苗道:“大人多慮了, 我之所以沒告訴您就是因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最近守在您這院子附近的暗哨越來越多,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所以出去多看了幾回。”
姚鈺芝皺眉:“暗哨增加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