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幼清痛哭失聲, 淚如泉湧, 似乎親眼見到了那場照亮夜空的火, 以及宮牆上刺目的紅。
她雙目通紅, 痛不能已,因當年的真相而抽噎不止。
“對不起, 對不起,我爹爹他……他真的不是……”
她想要解釋,卻知道無論怎麼解釋都是沒用的。
人死不能復生, 她便是說的再多,也無法更改當初的結局。
淑妃距離宮門只有一步之遙,明明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只因為遇到了她的爹爹, 她便再也無法逃離,再也沒能見上自己的孩子一面。
而王爺心急如焚地趕去, 卻仍舊未能救出自己的母親,眼看著就快抵達京城的時候卻得知母親的死訊,他心裡又該有多恨。
換做誰能不恨呢?
便是姚幼清自己, 也知道同樣的事發生在她身上,她是沒辦法不恨的。
雖然設下陰謀詭計的是先帝,可最終親手把淑妃送上絕路的卻是她的父親。
她知道父親的本意並不是要助紂為虐,但這些話說給崔顥他們聽又有什麼意義?
在傷者面前解釋自己這麼做的緣由都只會成為推脫責任的藉口, 與其解釋, 不如直接道歉來的妥當。
所以她便沒再說後面的話, 只是不停地重複對不起。
崔顥輕嘆:“王妃不必說我也知道姚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身為朝廷命官,又向來極為忠心,絕不會做對朝廷不利的事。”
“王爺兵權在握,我等跟隨他多年自然知道他並無不臣之心,只是想讓大梁兵強馬壯能夠抵禦強敵,但姚大人卻並不知道。”
“身為大梁的朝臣,高宗留給先帝輔佐他的幾大重臣之一,無論先帝當時是否假傳高宗遺詔讓貴妃殉葬,他都不會因為一時心軟,又或貴妃說了幾句什麼就讓她離京。”
“可是王妃……我們就算心裡再清楚,也做不到不埋怨他,不記恨他,那畢竟……是王爺的生母啊。”
姚幼清哭著點頭:“我知道,我知道……”
當初她的孃親因病去世她尚且難過許久,怪老天爺將母親奪了去,何況王爺知道是她的父親在宮門前攔住了他的母親。
崔顥見她哭的厲害,心中也是不忍,道:“倘若當時貴妃碰上的是別人,對方興許當面答應放她離開,等她走了再立刻去稟報給陛下,找個藉口推脫自己未能及時阻攔,既立了功又不得罪王爺,但姚大人……不是這樣的人。”
就像魏泓所說,他太過正直,正直的近乎迂腐,若非高宗是個識人善用之人,就他這個性子,換別的皇帝怕是早就把他罷了官,貶黜到不知哪裡去了。
高宗的信任和賞識成就了他,卻也給他帶來了禍患,讓他不知變通,在新帝和如今這位陛下面前吃了不少虧,一再被利用,連女兒的婚事和性命都成了他們鞏固皇位的籌碼。
“但也正因為他不是這樣的人,王爺冷靜下來後雖然仍舊記恨他,卻並未再為難過他。”
當年淑妃自戕,就是因為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不想魏泓再為她進京,被朝廷抓到把柄。
魏泓若是還未抵京便知道了她的死訊,再來已是無用,自然會調頭折返,回到上川,再謀後事。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回去的時候,他卻一怒之下孤身一人獨闖京城,潛入姚府,險些殺了姚鈺芝。
崔顥第一個發現他不見了,當即快馬追了上去,好險在他就要把姚鈺芝掐死的時候攔了下來,一再規勸,說姚鈺芝若是死了,明日一早就會驚動整個京城,屆時宮裡那位必然猜到他就在附近,藉著姚鈺芝的死大肆派兵尋找追殺他。
他帶出來的人馬不多,偷偷潛入過來已是不易,在這般圍剿之下想要平安回到朔州幾乎不可能。
魏泓一門心思要殺了姚鈺芝,哪裡聽得進去,還是崔顥搬出已經亡故的淑妃,說娘娘自戕就是為了讓他平安回去,他這般衝動行事,反倒浪費了娘娘的一片苦心,他這才紅著眼睛停了下來,沒再對姚鈺芝動手。
而崔顥雖然救下了姚鈺芝,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真的覺得他不該死,只是他不想讓自家王爺為了洩憤而陷入險境罷了。
那時姚鈺芝的次子剛剛死去不久,家中只剩一個長子和一個年幼的女兒。
女兒家或許可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要在家裡就是安全的,但他的長子總要出門,不可能一輩子窩在家裡,崔顥便用那長子的性命威脅他,告訴他他們在京城還留有一些人手,倘若他將王爺來過京城的訊息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