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幼清扯著嘴角尷尬地笑了笑:“你開啟看看就知道了。”
魏泓有些莫名地將那幅畫拿了出來,展開在眼前,起初看著什麼問題都沒有,但是當畫卷展開一半之後,目光忽然愣住。
這幅畫是馮大家辭官回鄉後所畫,畫的是他自己在鄉間的幾間簡陋屋舍,以及院中圍起來的幾塊菜地,還有幾隻隨便養在院子裡的雞鴨。
魏泓臨摹過這幅畫無數回,對那片菜地裡種的菜有幾片葉子都瞭如指掌,更不用說院子裡有幾隻雞幾隻鴨了。
眼下菜葉雞鴨的數量都對,唯獨不對的是旁邊多出了一隻兔子!
一隻兔子……
這兔子筆法稚拙,顯然是年幼孩童畫上去的,只能勉強認出個形狀而已,至於神韻什麼的就完全不用提了。
魏泓眼角抽了抽:這叫一點點瑕疵?一點點瑕疵?
他抬頭看向姚幼清:“……你畫的?”
姚幼清訕訕地點頭:“爹爹把這幅畫買回去後十分喜歡,經常放在桌上賞鑑。”
“有一次我去他房中找他玩耍,他臨時有事出去了,走得急,沒把畫收起來。”
“我那時年幼無知,見他桌上有畫,就爬到椅子上看了看,然後……然後見這畫上雞鴨都有,卻沒有兔子,就……就隨手加了一隻。”
魏泓抬手按了按眼角,免得眼珠子跳出去。
“你爹沒……”
他張口想問你爹沒被你氣死,話到嘴邊好歹改了改:“你爹沒生氣?”
姚幼清笑得更尷尬了:“爹爹氣的食不下咽,三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但是……都已經這樣了,他也沒什麼辦法,就只能……算了,告訴我讓我以後不許再在他的畫上亂塗亂畫。”
若換做兩個兒子幹了這種事,少不得是一頓打的。
可姚幼清是女兒,還是年紀最小的女兒,他幾次看看畫再看看那張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而歉疚害怕可憐兮兮的小臉,終究是沒能下得去手。
魏泓眼角跳的飛起,心想這要是他的孩子……
他邊想邊又抬頭看了姚幼清一眼,無聲嘆氣。
他也沒什麼辦法。
無知
若畫卷只是因為保管不善出現一些微小的瑕疵, 魏泓或許還可找人想辦法儘量修復。
但畫上被人直接添上了幾筆, 那可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他在姚幼清走後看了那幅畫許久, 想試著把那隻扎眼的兔子修飾一番,儘量讓它看上去不那麼顯眼。
但是想了無數種方法都不行, 實在是這兔子的筆法跟整幅畫都格格不入完全不同, 他幾次提筆最終都放下,長吁短嘆晚飯都沒吃下去,覺得姚幼清還不如不把這幅畫給他。
眼見著好好的一幅名家之作被無知頑童的隨手塗鴉給毀了,他心痛不比姚鈺芝少。
但一想到姚鈺芝當時氣得臉色鐵青卻又無可奈何,三天沒吃下飯的樣子, 他又忽然覺得心裡挺舒坦的,這隻兔子看著也沒那麼礙眼了。
魏泓笑了笑,讓人將這幅畫掛到了他書房的牆上, 偶爾吃飯辦公之餘抬頭看一眼,習慣了倒覺得也挺好。
馮大家當初畫這幅畫的時候本就是想表達辭官後的閒適與鄉間的意趣, 姚幼清畫的兔子雖然筆法稚拙,但本意上卻不違背,還帶著孩童特有的天真。
不把它當做一幅珍貴的藏品,只當做一幅普通畫卷來看的話,這隻兔子添在上面倒也有幾分妙趣橫生。
他想若是馮大家自己畫完看到被孩子添上了幾筆, 他應該也是不會生氣的, 而是朗聲一笑, 談笑自若。
當然, 想歸想, 以後他若真有了自己的孩子,還是會把自己的收藏妥善收好的,不然下一個氣的三天吃不下飯的人就是他了。
想到孩子,魏泓又有些出神。
高宗的孩子很多,相互間爾虞我詐地傾軋也不少,即便年幼時受寵如他,也是曾經被人明裡暗裡欺負過的。
世家大族中孩子多了都難免發生這種事,更遑論皇室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緣由,他對孩子一直看得很淡,想著有一兩個就行了,多了回頭生出罅隙,反而麻煩。
但現在……他一個都沒有。
魏泓今年已經二十三歲了,許多人在他這個年紀孩子已經滿地跑了。
之前沒有孩子是因為他一直沒有成親,也從來沒想過要庶出的孩子,免得將來嫡庶之間像他和他那位皇兄一樣你死我活。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