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分明是賭氣的意味。
他估摸著青右該有些自保的本領,畢竟他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髫齡稚童,遇到危難悄悄逃命就是了。
穆錚下決心好好冷一冷他。否則往後再鬧出這等事來,還真要他次次去遷就?
幼稚,真幼稚。顧朝生在心中默默地給予評價,搖了搖頭感嘆道:“罷了,你自己捨得就好。”
說完,他便整理衣袍,轉身進屋去。
穆錚在後喝道:“怎麼,你的事就完了?”
“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誰管你?”顧朝生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乜斜著他道,“況且我猜著那小子一時三刻不會回來,不信,咱倆就打個賭?”
他臉上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氣,彷彿認準了穆錚這回要倒大黴似的。
穆錚當然不和他賭——或許在潛意識中,他也覺得顧朝生贏面更大些。青右那小妖怪看著乖覺,使起性子來亦讓人難以應對。
舍不下臉面找人,馬車長久的堵在門口也不是辦法。穆錚只得冷哼一聲,蹬靴踏上車廂,且先回家去。
原本盤算著,青右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便該自發自覺的回到府邸,誰知日頭已將正午,門上還是未見訊息,穆錚心裡不禁隱隱感到焦躁。
晌午已過,穆錚終是忍耐不得,便將二門上的護院叫來,命他們到東西南北幾個集市分頭找尋去。
素月等人聞聽訊息,臉上亦帶了些慌亂之色,“怎麼回事,青右早上不是還和公子您待在一處麼,一眨眼的功夫怎麼就不見了?”
自然不可能說青右是被醫館嚇跑的,穆錚只能胡亂扯個由頭,“原是好好的逛著街,大約貪看熱鬧,眼錯就不見了。”
青右這孩子天真混沌,大半事情又似懂非懂,一看就不是長安城裡土生土長的,不知是從哪個鄉間旮旯地裡摸索過來。
素月愈發憂心忡忡,“這可怎麼好?咱們這京城雖然繁華熱鬧,黑心肝的柺子也不少呢,可別被人糊弄了去。”
況且青右長得不差,又傻乎乎的,沒準些許吃食就能哄騙了去——聽說專有一等人牙子蒐羅這類姿容出眾的貨色,好賣去富貴人家謀取私利,誰知道換了新地方,青右會受到何等折辱?畢竟不是家家都像國公府這般寬和適意。
穆錚心中一凜,下意識的落在桌邊的糖葫蘆串與半袋水煎包上,那會兒青右便嚷嚷著餓了,又沒吃飽,的確很容易落入算計。
再無二話,世子爺拾起椅背上搭著的披風,大步朝院外走去。
素月碧雲接連喚了幾聲,他也沒有答應。
碧雲倒有些好笑,“總以為公子面冷心熱,沒想到也有不聽人說話的時候,就急得這般?”
“換了是你,你急不急?”素月擰了擰她的臉頰,沒好氣的道,“還是祈禱青右那混賬小子快些回來吧,若離了他,恐怕咱們這九里苑都不得安生。”
兩人為了生計考慮,那份焦切與煎熬比起穆錚竟也差不了多少。惟願他快些將青右找到,院裡諸位才能各自安心。
然而等到暮色降臨,穆錚回來時仍是踽踽獨行,身傍空無一人。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甚至沒膽子上前搭話,直至看著穆錚坐在太師椅上,執起茶壺飲了一口,素月才大著膽子上前問道:“公子,晚膳是否現在呈上來?”
穆錚一手按著眉心,臉上倦容瀰漫,頭也不抬的道:“不用了,我沒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