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吧,你太粗暴了!”
紫衣人臉沉如墨,聽到這話,面上籠罩的黑雲更是又重了一層:“這姑娘有病吧?”
娃娃臉都聽不下去了:“你有沒有點兒人性啊!”
然而,局勢也沒能給他們太多時間在這個小問題上爭論。他們甚至連終蘭的屍首都沒能給及時收回,因為終蘭一死,她手腕上與談戈結下的金契就驟然迸開了刺眼的白光。紫衣人緊接著就感到自己握住長鞭的手腕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再轉眼,這條陪了他也有二三十年的法器,就已經在一夕之間斷成了兩半。
女孩的屍身被突然自空中閃現出來的布衣男人攬入了懷中。談戈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他不知道為什麼會被金契拉來這麼一個上下不挨的地方,也不知道這姑娘怎麼莫名奇妙地就這麼死了。
他低頭一看,正看到終蘭握住金簪將其插入自己胸膛、如今溢滿了鮮血的左手。
還、還特麼是自殺?!
談戈的內心十分茫然,有點兒無措,還有點兒發酸……
他這時候才想起要抬起眼睛,去看一眼把終蘭逼死的這兩位兄臺。
而另一邊,娃娃臉和紫衣人倒是已然觀察了談戈半晌。談戈剛一抬眸,正好就趕上娃娃臉一手捂嘴,雙目圓瞪,驚異地向他這邊顫抖著一指:
“那玩意兒,是問天玉嗎?!”
紫衣人順著同伴的示意向談戈的腰間望了過來,之後眉頭也跟著狠狠一擰。談戈眼皮一跳,暗叫不好。他側了下腰,低頭一瞅,就看到他平常掛在腰帶上的那塊紫色的龍頭玉佩,不知何時,幽幽一亮,在安寧的月光之下泛出了淡黃色的朦朧暖光。
終蘭胸前的熱液還在汩汩地向外湧出,衣襟承不住這龐大的血流,滲出的血珠順著她身體的輪廓細細向下,最終跌落雲端。偶爾有幾滴角度碰巧,落入這隻龍頭玉佩之中,卻彷彿墨入淵海,眨眼間便被吞噬得無影無蹤。而玉佩上散發出的微弱光暈,卻因為這一小點變故,而幾不可察地又明亮了一些。
紫衣人眼睛一眯,神色有些玩味:“……混沌果?”
他話音剛落,夜幕上忽然蕩起了層層水波。
天地彷彿被沉入了一汪靜湖之內,乾坤相連,攏成一處月牙似的弧弦。只餘下他們三人,立於這首尾相接的水面之上。然而那波瀾深處,並非清冽無垢的一盤明鏡,反而幽謐如淵,像是一池倒入琉璃瓶的濃墨。星河與山川都退去了遙不可及的彼端,如同大漠孤煙裡,被風沙吹出的海市蜃樓。
水下孤零零地倒立著三個因他們而成的虛像,但同一時刻,還詭異地映照出了一株無所憑依的幻影。
是一棵晶透瑩白的仙樹。
主幹粗壯,枝丫虯結,蟬翼似的花葉茂密而蓬勃。其質如玉,但表皮又覆了一層綾羅似的紗,縹緲的綢帶吊著銀鈴,自枝杈之間參差垂下。它的樹根緊貼著談戈腳底,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向著同一個方向望過來,神色各異。
他們認得這棵樹……
然而,來不及過多思考,異變就已經陡然發生。談戈感到懷裡的重量驀地一輕,他一低頭,眼睜睜地看著臂間的小姑娘一身血肉如同被風撩散了一般,頃刻間便化入了虛無。餘下的骨骼也不是正常來講的暗白,反而似是含了月光,與水中那株巨木的幽光交相輝映。
談戈整個身軀當即僵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動作。終蘭的一身骨架失去了連結,須臾就散落進了他們腳下的那汪池水當中。卻又能夠互相感應到似的,於老樹的根處重新聚攏,合而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