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菡不是不想,這樣的私塾連白啟都上不起,她又怎麼敢奢望。
傅寧放下手中的東西蹲下身子平視她:“真的不想?”
“不想。”這不可能,她也不想給傅寧帶上一些心理負擔,“天快黑了,我們快回去吧。”
傅寧沒動,他直視著肖菡的眼睛,肖菡的目光有躲閃。
他嘆了口氣,修長手指探向她的額:“我沒辦法,私塾是讓你上不起,可你既然跟了我,我就有責任。”
肖菡抬頭直視他:“這不是你的責任,我……”
“若是不上私塾也能讀書識字,你可願意?”
她定定地看著他,說不出來話,肖菡想到了一種可能,他的哥哥是識詩書的。
“只是識幾個字,看得懂幾篇文章,進不了童子試鄉試,以後也考不了官,我的學識有限,你可願意讓我來教?”
“真的嗎?”肖菡激動地撲抱著傅寧,小腦袋鑽進他的頸窩,嗅著他身上淡淡的藥香氣,又哭又笑地道,“謝謝哥哥,以前只有阿爹會關心我,可他去得那樣早,幸運的是,我又有了哥哥。”
傅寧半蹲著差點摔下去,他穩住了身形一隻手半摟著懷裡的孩子,輕笑道:“你莫嫌棄就好。”
私塾邊上就有一家書肆,傅寧從懷裡取出荷包掂了掂份量,買了紙張筆墨之後所剩無幾。家裡現在條件拮据,雖說筆墨紙張可以用其它的代替,此如用樹枝劃在地上教,但傅寧很看重這件事,覺得不能馬虎。他還打算回去再辛苦些,下次再來買些書本回去,有了課本,教起來不至於太沒條理。
白田村有一條河貫穿,夕陽下水面上飄著幾艘小漁船,有人網魚。他們回去的時候,所剩無幾的錢真的一個子都不剩了,他們買了一條大魚和很多條小魚仔,小魚留著自己吃,大魚是要回去給白家的,這只是他們的一點心意。
有了米油鹽,伙食有了改善,人的精神面貌也明顯好了許多。只是兩人依舊要不停地各地忙碌,為了生活。白天,傅寧做完兩人的早飯,要去很遠的地方跋涉採藥,中午都未必回得來做午飯,不過早上他一般都會做得多一點,中午肖菡燒點火熱一熱就好。
肖菡得了機緣,吃了早飯就跑去白家院子找白嬸,白嬸一家生活得都很有規律,他們一般都起得很早,肖菡去的時候,白嬸在院中舞刀,白叔在一角小柵欄裡悠閒地撒食餵雞,肖菡來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叫白啟起床,白家也就她沒起了。白家還有一個年長者,是白嬸的老父,連他都悠閒地坐在院子裡賞朝陽了。他們全家似乎都有些過於慣溺著這小白啟。不過白嬸教她們的時候是一樣的教,不分親遠,肖菡恭敬地喊她一聲師父,白嬸在傳授的時候,白起也跟她一樣的叫法。
時間有限她只學上半天,下午她還要採菇子,有的用來吃,有的拿去晾曬儲存換錢。傅寧阻止過,希望她好好學,能學一身本事,將來也好成家立業娶個漂亮夫郎,不要辜負。但她一意孤行,兩人又並不存在真正的血緣關係,他又不好太過管教她,只好這樣過了。
夜晚燭火悠悠,肖菡在傅寧的房裡練字,傅寧在織布。此時他們已經分房睡了。織布機就放在傅寧的房中,方便他勞作,現在這也是他們的生活的來源之一。
織布的梭子在絲線間來去地勤,旁邊端正執筆的肖菡學得認真。
春夏悄然輪換,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經一起生活了兩三年,肖菡長得快,額頭已經衝到傅寧的肩了,反觀傅寧,與初見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只是那頭濃厚的長髮有些灰枯,不復之前的黑柔。可能總是長時間不分晝夜的勞碌所至,畢竟要照顧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孩子,可不是個容易的事。
這幾年,肖菡發現了一些事,關於傅寧的。他好像特別地驚懼雷雨天。單單隻下雨的時候還好,一旦打雷閃電,他的臉色就會異常的蒼白,那樣天他也做不了飯,他的手會不由自主地顫抖,他的身體會不由自主地顫抖,連他的心都在不停地顫抖。那樣的天,他吃不下任何東西,他總將自己關在房裡然後整個人死死地蒙在被子裡,連帶著被子都在不停地抖。
推開門,肖菡輕輕地走過去,喚了喚他,一隻手裡還端了碗粥。傅寧依舊無聲無息地把自己蒙在被子裡,沒有回應。屋外正天雷滾滾,是傅寧最害怕的時刻。
肖菡有些心疼,自從認識傅寧,他帶著她白手起家,日子過得再苦長,他都不會喊苦喊累。有一次在斜坡上採藥不小心滾了下去,手臂上劃了老長的口子,血浸透了衣袖,縫針的時候他都沒喊過疼。他一慣都有把苦痛往腹裡咽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