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路兵馬沿江水而上,紮營於雲臺銅水一帶?”
雲臺銅水一帶,不但江面險要,且地勢也利於阻截西來之敵,選擇在此處安營紮寨其實很正常。
令魏景察覺不妥的,是濟王及王吉也來了。
這兩位,醉翁之意不在酒,屈氏兄弟怎可能輕易指揮得動?
魏景端坐上首,轉動著右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微微挑眉。
那隻能是此二人已獲得了實際利益,又或者,很有把握能大挫他。
究竟是哪一樣?
燈火通明的中軍大帳,季桓沉吟片刻,道:“某以為,後者居多。”
王吉濟王最想獲得什麼實際利益?唯揚州之地而已。
其餘糧草金銀之類的,未必能打動二人的心。且就算真打動了,那數額也巨大,不見兔子不撒鷹,可己方並未收到有大隊吃重的車船來往於四方的訊報。
那麼,能吸引二方,就只能是大敗荊益大軍了。
魏景笑了笑:“伯言所言,正是我意。”
張雍撓了撓頭:“那姓屈的能有何計?為何不早早使出來?”
還等到已失四分之一的揚州?
季桓斷言:“或剛剛議出,或地勢侷限,必有其一,甚至兩者俱佔。”
剛剛議出?地勢影響?
雲臺銅水一帶,最大的地勢特點,就是江面險要;而己方之所以所向披靡,水師佔據首功。
魏景和季桓對視一眼。
“水師。”
屈家劍指水師,必在這段河道做文章。
魏景思索片刻,緩緩吐出兩個字:“火攻。”
“一旦水師失利,四方聯軍即可隨後合圍我陸上大軍。”
一語罷,他唇角微勾,挑起一個譏諷的弧道。
一連數日的連綿春雨暫歇, 久違的陽光透過薄薄的雲層, 投在粼粼的江面之上。
戰鼓擂響,哨騎疾奔而至。
“報!益州水師已近!”
屈守舉目遠眺, 煙波瀰漫的遠遠河道盡頭,點點黑影突兀出現,順江水而下, 轉瞬間又放大了些。
他心頭一凜:“傳令, 按計策行事!”
揚州水師嚴陣以待,然此際,季桓卻正立於當先而行的第一艘戰艦的甲板之上。他奉魏景之命, 昨夜連夜登上戰船。
“陳琦,傳令下去,減速緩行。”
季桓不但命艦隊減速緩行,且還令大部隊變換隊形, 呈三角尖陣,既互為犄角,也拉開一定距離, 慎防變故。
越來越近,他眯著眼睛, 仔細觀察前方嚴陣以待的揚州船隊。
敵軍戰船數目也不少,但實話說, 和揚州所擁有的水師規模而言卻顯單薄了。只不過,眼下這排列的陣型卻很有意思,驟眼一看, 很容易讓人忽略上述一點。
再仔細打量,有某些戰船吃水更深一些,然奇怪的是,該船上兵卒反而更少一些。這些戰船間隙藏在陣中,多舉旌旗,倒一點不起眼。
毫無疑問,這些船上當滿載桐油或麻油。
和魏景昨日判斷並無二樣。
季桓一笑:“傳令,按原定計劃行事。”
他手一指,點向其中一艘吃水深的揚州戰艦,“此類戰船,乃攻擊目標。”
陳琦鄭重應了,又仔細打量兩眼,匆匆下去安排不提。
……
仲春二月,乍暖猶寒的江水拍擊堤岸,草長鶯飛,和風拂面。在這麼一個暖陽初升的早晨,魏景率大軍展開了伐揚以來最激烈的一戰。
益州艦隊漸行漸緩,正當屈守等人心下焦灼隱生不詳之際,一聲金鼓驟鳴,益州戰船快速變換陣型,成矩陣排於江面。
屈守心知不妙,正要傳令,誰知這時,“嗖嗖”火箭如雨,正正對準己方陣中藏匿的桐油戰船。
他大驚失色:“退!快退!”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陳琦拉弓搭箭,正正瞄準桐油船艙被封死軒窗,“篤篤篤篤篤”連續五箭,破開封板的縫隙,最後一支火箭,直直射入艙內。
“轟”一聲巨響,這艘滿載麻油的戰船陡然炸開。
氣浪致江面翻起滔天巨浪,黏膩的麻油爆濺漫天,火勢迅速隨著油汙蔓延,附近一片戰船立即陷身於熊熊的赤色焰海中。
鉅變陡生,偏因戰前保密,除了幾員大將和少數經手兵卒,餘者俱不知具體戰策,“轟轟轟”連續巨響炸開之後,揚州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