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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魏景挑唇:“也是恰巧,屈縣尉至平陶上任沒幾年,這鹽井就枯竭了。”

是呀,且這枯竭的時間點,還在屈縣尉徹底掌控權柄的當年。

真這麼巧嗎?

魏景以為不然,更有可能的是,這屈承和二族達成協議,官鹽轉私,謀取暴利。

果然是一樁皆大歡喜的買賣。

不過,就沒有利益受損者嗎?

當然有的,那就是之前的取得官鹽鹽引,通俗講就是食鹽運銷許可憑證的那批商家。

魏景居高臨下,淡淡道:“據宗卷所載,當年官鹽鹽引,過半數為平陶莊家所得。”

“你!”

低沉的男聲冷淡,不高,落在莊延耳中卻猶如炸雷一般,轟轟作響,他禁不住倒退了一大步:“你,你!”

他一句話都說不全。

魏景僅憑宗捲上寥寥數句平淡記敘,竟將實情還原得與真相全無二樣,也將他和屈家的根本矛盾生生剝開,任憑莊延平日鎮定,也不禁露出驚色。

屈家確實和二族私下達成協議,將官鹽轉私。然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莊家人如何能毫無芥蒂接受?

為了堵住諸世家的嘴,更為了將大夥兒都拖下水,這私鹽利潤是拿了一部分平均分配的。但屈家貪婪,這分配而來的錢財,只舊日十之一二。

官鹽私售,此乃滅族大罪,從前光明正大的錢財不能掙,反而得拿這些燙手的銀子。

莊家恨不得將銀子砸回屈承臉上。

只是他們不能,彼時屈家勢大,又設下圈套拿了莊家把柄,莊延父親性情偏軟,於是就這麼隱忍下來了。

一忍就十餘年,至今莊父已去世,莊延繼任家主之位。

如今被魏景一朝喝破,莊延手足冰涼,他心念急轉,“噗通”一聲重重跪下。

“延願為楊公效犬馬之勞!”

是個聰明人。

魏景挑眉,須臾露出微笑,上前將莊延扶起,道:“汝將功補過,事成之後,私鹽之事既往不咎。若官鹽重開,則一如舊年。”

“謝大人!”

峰迴路轉,情緒就像激流瀑布般劇烈起伏,莊延大喜過望,重新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延當竭盡全力,為縣尊分憂。”

恩威並施,魏景深諳御下之道,叫起莊延,他於案前落座:“將私鹽詳情告知於我,事無鉅細。”

……

“濮族有鹽井,出鹽頗豐,經平陶往外販售。本縣得此官鹽,歷來富足。然可惜,自十二年前縣尊任上重病,屈縣尉掌住權柄後,這官鹽就……”

要說莊延,他性情與父親截然不同,對屈家深懷怨恨已多年,只他為人圓滑,每每將諸事打理得十分妥帖。

現在他被步步緊逼,一咬牙豁了出去,將各種詳情說了個清楚明白。

當年縣令重病拖延卻久,讓屈承有了握住權柄的機會。後縣令病逝,新上任的縣令卻懦弱,奪不回權還受其掌控。這新縣令也利索,乾脆不理事,只收孝敬銀子花天酒地。

自此,屈家牢牢握住了平陶,成為一霸。屈承為人貪婪,很快就將主意打到了官鹽上頭了。

濮族能賺得更多,自然樂意,雙方一拍即合,只苦了從前依仗官鹽生存的鹽商平民。

尋常挑夫小販,不知真相只以為鹽井真枯竭了,另謀生路去了。只餘莊家這樣的大鹽商,被人斷了財路不說,還被生生拖進販售私鹽的沼澤中。

“莊氏經營官鹽已有數代,我父親自責丟了祖上產業,鬱鬱寡歡,於數年前病逝!”

說到最後,莊延語氣中流露出深深的怨恨。

魏景聽罷,只問了一句:“這屈承,在州郡中有何靠山?”

莊延眼前一亮。

魏景真真一語切中要害。

將官鹽轉私,哪怕規模不算大,也不是一個小小縣尉能罩得周全的。不慎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就是一族傾覆的大禍。

屈承幹了十來年,風平浪靜,安安穩穩,那自然是打通了關係,上頭有人照應著的。

“屈家與本郡郡守董度過從甚密,而董度,乃益州牧何允何使君之四夫人表親,四夫人誕何三公子,年已及冠。”

如今的大楚,行政區劃分三級,縣之上有郡,郡之上有州,州牧為一州之長。如今的益州牧何允,膝下數子已長成。

長成了,自然開始爭權奪利了,這董度,就是四夫人的親眷,何三公子的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