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瞭解他的,短短一句平鋪直敘,只有她能深切體會到,他這個決定下得有多麼地艱難。
兩難,掙扎,痛苦,但他終究還是決定了。
邵箐眼眶有些熱。
夜風從大敞的廳門灌進,緊緊攢著那紙信報,邵箐一顆心酸酸澀澀的。
她很心疼他,還很擔憂,恨不能立即趕至他身邊,安慰他開解他,盡力撫平他的傷痕。
但戰況不明,她不能襄助於戰事,保證自身不涉險卻是必須的。
焦急等待,終於,捷報再次傳來。
魏景率大軍追上何信,於崎山道口將後者順利合圍。
邵箐“騰”一聲站起:“王經,我們回上春城。”
二十八萬合圍八萬,以魏景之能,必不會出紕漏。
她先繞道回上春城,上春城是大本營安全無虞,距離崎山道也近多了,一等大勝訊息傳回,她立即啟程和他匯合。
人在路途,心有掛礙,一路催促緊趕慢趕,剛進上春城就接獲前線捷報。
邵箐大喜,立即令王經掉頭,趕往崎山道。
不知魏景可有好些?
二人分開四天了,有了時間緩衝,又戰場馳騁一番以作宣洩,他心裡多少好過些罷?
她再好生寬慰開解,應能無礙。
邵箐這般想著,略略安心了些。
一路顛簸,終於抵達駐紮在崎山道口二十里的大營。
……
親衛隊拱衛著風塵僕僕的邵箐奔至轅門前,勒停駿馬。她一身藍色扎袖胡服,烏髮束起,看著就是個少年郎,但出入大營多次,不少守卒都認得人,連忙迎了進去。
“夫人,主公到後頭去了。”
剛到中帳,當值的親衛隊長就迎了上來,一邊令人去傳報主公,一邊引邵箐往後面去。
“到了。”
邵箐忙引頸眺望。
黑漆漆的夜,僅有篝火和火杖照明,視野不佳,但第一眼,她就看見了立在營帳門前的熟悉高大身影。
“夫君!”
她欣喜喚了一聲,小跑上前,只是距離再近一些,卻發現不對了。
昏黃的火光映照,魏景一鬢角的汗溼,喘息頗重,一雙眸子泛著赤色,雙拳緊緊攢著。
苦苦掙扎後力竭的模樣,一身傷痕,精疲力盡,並不陌生。
不是大勝麼?怎麼會這樣?
邵箐心一緊,連忙奔上前握住他的手,“夫君。”
可他連掌心都溼漉漉的,汗水浸進幾點新新掐出來的痕跡處:“這是怎麼了?”
她擔心極了,仰臉一疊聲問他,魏景啞聲道:“阿箐。”
在他極思念她,極渴望她陪伴身側之際,她來了,風塵僕僕趕到他身邊。
不知怎麼形容心內的感覺,只覺得胸臆間滿滿的,脹極了。他立即回握她的手,低低又喚:“阿箐。”
“嗯。”
邵箐柔聲回應他,他這狀態很不好,在外頭也不適合細說什麼:“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她探手拭他額際汗水,潮潤一層,身上肯定也溼透了,年輕體健也不是這麼折騰的,得趕緊梳洗一番。
魏景目光不離她,“嗯。”
邵箐牽著他,回到中帳,命人提水來,又一同替他卸了甲。
魏景也不說話,只聽她的。
一雙柔軟的手替他解下黏膩的內衫,溫熱的水浸潤他的身軀,驅走了夜風帶來的涼意。她細細替他洗浴,擦到右肩時,又撫了撫上頭最新的傷疤。
動作很輕,他卻能清晰感受到其中心疼憐惜。
魏景輕輕喚她:“阿箐。”
他目光始終追隨著她,黑眸中赤色幾乎已褪盡,神情也了舒緩許多,只是此刻卻流露出一絲脆弱。
錚錚鐵骨,困惑不安,邵箐心彷彿被什麼蟄了一下,刺刺地疼著。她摟著他的大腦袋,低頭親了親。
“洗好了,起來我們說說話可好?”
“好。”
他站起來,邵箐替他擦乾身體換上新寢衣,牽他至床沿,自己倚在床頭坐在,拉他躺下讓他枕著自己的大腿,也不急著說話,只一下一下輕輕撫著他濃密的黑髮。
她的目光和動作一般柔軟,熟悉的淡淡幽香縈繞著他。繃緊的身軀終於鬆了鬆,魏景摟著她的腰,將臉深深埋在她的身前。
“阿箐,我覺得有負母兄。”
他的聲音悶悶傳出,聲音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