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伎倆,生在勳貴世家的楊舒很清楚,所以在姚氏事發的當天,他一接訊立即馬不停蹄以最快速度趕回家。
可惜已經晚了,姚氏已亡故。
被生生勒死了的。
彼時,她身懷有孕,剛滿三月。
一屍兩命。
“怎麼可以這樣?!”
邵箐再忍不住,“啪”一聲將紙箋拍在床上。
殺人和殺雞似的,乾脆利落毫不猶豫,這還是個孕婦啊!
祖父母就是知道他會阻攔,這才先下手為強,楊舒悲憤之下,直接帶著妻兒的屍身,離京遠去,不知所蹤。
後續的事都陽侯府不知曉,邵箐卻知道的,楊舒投在濟王門下了。
回憶在陳留那驚鴻一瞥,昔日笑意和熙若春風的清雋少年,如今神色清冷,氣質淡漠疏離。
邵箐長嘆一聲,真是作孽。
“既然此事已不可挽回,多想無益,楊舒亦未曾哀毀傷身,罔顧父母之恩,你亦無需擔憂太過。”
“嗯。”邵箐點點頭,都一年過去了,楊舒熬了過來,確實沒什麼好擔心的。
只是……
唉。
“怎麼了?”
妻子不是鑽牛角尖的性子,魏景仔細勸了一陣,她言語間也不再糾結,本按平常她該漸釋然的,只是她今日卻一直還在長吁短嘆。
他問:“楊舒喪妻雖悲,但如今看著也無礙。你不是說不擔憂麼?”
邵箐搖頭:“不是這個。”
她嘆息的,其實不僅僅是楊表兄的遭遇,更多的,是在失落這一段被迫消逝的完美愛情。
一生一世一雙人,楊舒和姚氏,是她在此間所知的唯一一對。
姨父姨母勉強算一對,但也差了點,姨父從前有過通房的,婚後和姨母逐漸心意相通,這才主動遣散。
“你不知道,表兄主動拒了通房,一意等姚家阿姐過門。”
通房是都陽侯夫人安排的,她最見不得兒孫獨守著一個女人,尤其是有了二兒子這麼一個先例,二話不說直接選了人送過來。
這老太太性情霸道,輩分地位又尊,那個小輩敢拒絕她?
但楊舒拒了,這事當時鬧了好大一場風波,他咬牙頂住了,在祖母膝下跪了一整天請罪,也堅持不收。
當時的楊家人簡直無法理解,不過就是個玩意兒,用過不喜歡擱著就是,為何冒著不孝的風險硬要頂撞祖母?!
是不是傻?
他們不懂,姚氏懂,邵箐也懂,甚至連原身這個本來十分懵懂的小姑娘也懂了。
“楊表兄也不納妾,他主動在婚書上添上的。”都陽侯夫婦臉都黑了。
這古代固然絕大部分都是三妻四妾樂在其中的男人,但也是有真摯容不下第二人的愛情,不管身心。
多難得呀,現代都少的。
懵懂生憧憬,少艾兩相許,你我傾心相戀,一朝結為夫妻,攜手共歷風雨晴天,並將一直延續下去。
這種如詩如畫般的愛情,最完美無瑕,現代有,其實古代也有,可惜一直存在在傳說中,自己始終沒遇上過。
性格使然,邵箐認為自己就算再活幾輩子,大約也不會有這種童話般經歷。不過吧,這並不妨礙她憧憬美好的事物。
其實她挺希望這一對能白頭偕老,就這麼一直走下去的,和原身一樣。
可惜了,這世途多艱,童話被迫腰斬,比翼痛失愛侶,如何不叫人惋惜嗟嘆?
“記得有一年春季踏青,去的是西郊桃花林,楊表哥和姚家阿姐牽手要趟過溪水,小溪湍急略深,阿姐說唯恐沾溼衫裙,表兄但凡遇水,我揹你就是。……”
少女抱怨溪水要沾溼衫裙,少年說我揹你一輩子,桃花紛紛如雨,二人含笑而視,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藉著原身的眼睛,邵箐都能感受到那種水潑不入的感覺,漫天桃花緋粉,卻再容不下旁人。
“很美很美的。”
邵箐不禁微笑,那雙清澄明澈的杏仁大眼微彎,燦然生輝。
魏景從沒見過妻子有這種眼神,那雙晶晶亮的眸子彷彿會發光,盛滿了星光。
他怔住了。
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油然而生,心跳漏了一拍,接著就“砰砰”快速跳動起來。剛散去的那口悶氣又回來,在胸臆間堵著,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憋悶。
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和自己想象中似乎不大一樣,很要緊的,但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