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準備徹底沉浸進去的時候,忽眼前火焰分開,卻出現了一幕陌生卻熟悉的畫面。
莽莽林海,冷雨如冰,面色慘白的年輕女子正攙扶一個渾身殷紅的高大男子,二人跌跌撞撞,在泥濘中艱難前行。
是她,還有魏景!
邵箐呼吸立即屏住,她緊緊跟著二人,看他們遭遇圍堵,追殺,不得不縱身滔滔江水,博取一線生機。
萬幸,他們都沒死,活下來了。合鄉,平陶,高陵,一路艱難險阻,卻曙光漸現,越來越好。
重溫舊事,就連她沒記住的細節都毫無遺露,在“她”踏入高陵那一刻,邵箐喜極而泣。
原來,竟有這麼的難!
幸好都過來了 !
可惜邵箐並沒能高興太久,因為眼前畫面又一轉,出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陌生人。
低矮的屋棚,黑瘦的女人躺在簡陋的木板床上,一頭一臉赤紅斑斑,咽舌腫痛喘息艱難,咳嗽劇烈蜷縮著身體,疼痛得滿床打滾。
濮族秘毒!
不知為何,邵箐心底忽然冒出這麼一個詞,她心頭一涼,緊接著,畫面又一轉。
原來中毒的不僅僅的是這麼一個黑瘦女人,青壯男女,耄耋老人,黃口小兒,統統在地上哀嚎打滾著,悲聲震天,先前繁華熙攘的高陵城,竟成了人間煉獄。
她置身其中,驚惶奔跑著。
“不要!不要這樣!”
“不要!!”
……
邵箐劇烈掙扎著,魏景急了:“阿箐,阿箐!你快醒醒!”
顏明最新一貼藥下去後,他又焦急守了一個多時辰,邵箐體溫終於降了,顏明診脈過後說情況好轉,他欣喜若狂,剛又替她擦洗更衣了一遍,誰知她竟掙扎著呼喚起來。
他一把將巾子擲下,立即返身抱住她:“阿箐別怕,我在這兒呢!你快快睜眼,有我在,你別怕!”
急促的連聲呼喚,邵箐終於掙脫夢魘,她眼睫顫動幾下,終於睜開眼睛。
視線聚焦,眼前出現一張英俊卻憔悴的臉,魏景熬得雙目通紅,見她醒來面露狂喜。
大病甫醒不知今夕是何夕,噩夢讓邵箐心有餘悸,她怔怔好半晌:“……我咳,咳咳我病了很久了麼?”
她這才憶起前事,自己是病了?病了很久麼?連魏景這般體力的人,都憔悴成這模樣。只她一開口發現喉嚨幹癢,難受極了,皺著眉連連咳嗽幾聲。
“你病了一天多了,高熱反覆,一直難退。”
魏景立即斟了溫水來,將她抱著臂彎裡小心喂著:“慢些,莫急了。”
顏明說,只要醒了就基本退燒,魏景極歡喜,喂罷一盞水,他柔聲問:“餓嗎?你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都一天多沒進食了,只怕餓壞了。
“嗯。”
邵箐確實很餓,只不過連人帶被被卷著的感覺並不好,她掙了掙以手撐床,想自己靠坐,誰知四肢軟綿無力,竟直接摔回床上。
他們現在條件很不錯,衾枕極之柔軟,跌在上頭不疼,但邵箐卻有一種肺腑都被震顫的感覺,她無力地躺在床上,閉眼喘息緩和著。
她苦笑,果然是反覆高燒,感覺將身體徹底掏空。
“阿箐!”
魏景下床吩咐平嬤嬤端粥來,聽得聲響急急奔回,他又急又心疼:“你要起來,喚我就是。”
他情急下語氣責備,動作卻萬分輕柔小心,抱起邵箐,取了大引枕斜靠在床頭,再將她放上去。
邵箐笑了笑。
現在是白日,陽光從窗紗中濾進,投進天青色的百蝶穿花紗帳上,光斑從縫隙篩進來,投在邵箐的臉上。
她臉色蒼白如紙,唇淡毫無血色,軟軟靠在引枕上,笑容虛軟無力。
很脆弱,一瞬間甚至有一種錯覺,她彷彿如光斑般輕易消逝。
有什麼攥住了魏景心臟,慢慢地扭動著收緊,他難受極了。
“阿箐,是我不好,我竟讓你這般勞累。”他俯身抱緊她,低低歉道:“以後絕不會如此。”
“顏明還說你思慮過重,我竟不知。”
近日謀奪高陵,邵箐的坐立難安他看在眼裡,但沒想到她竟思慮成疾,魏景自責:“阿箐,日後必不會讓你再煩心這些。”
思慮過重?
這四個字在邵箐唇齒間咀嚼過,夢魘中哀嚎遍地的畫面一閃而過,她背心一涼,急道:“不行,日後不管有何事你都得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