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琴絃上的調子,頑皮地蕩著幾分調侃。
這少年,想是跟著蘇徐兩大厚臉皮的代表人物,近墨者黑,近日當真是學壞了。
她老臉頓熱,將手帕往他手裡一塞,頓足做氣惱的嫌棄狀:“誰要對你溫柔了,我是怕你的髒手牽著我,把我也弄髒了。”
沈昀忍俊不禁:“你放心,定然不會弄髒你的手。”
一聲輕笑,驀地長袖卷舞,將她一把抱起,在少女的驚呼之中,騰騰地縱上房頂,飄然飛掠。此處相去鍾知府的官邸數十里,但他懷抱著一人,仍是奔行如電,不多時便已迴轉鍾府。
百草仙棋癮發作,滿府遍尋對手,不料蘇斐和徐世子都被鍾知府請去赴宴了,謝衡又守著夫人一步也不肯移。
找上謝澄時,後者自稱對棋道所知有限,百草仙不肯放棄一絲機會,懇切道:“不妨,我來教你。”
不料謝澄是個不會打誑語的老實頭,所知果然有限得不能再有限,除了能分辨黑白棋子的顏色外,什麼也不明白。
老頭兒氣得連連跺腳,沒好氣將他攆出了門,只得眼巴巴地盼著沈昀回來陪自己下棋,幾乎把秋水望穿,孟姜女若見了他這番情狀,就要慚愧自己對夫君不夠誠心。
見他歸來,險些兒歡喜得老淚縱橫,滿臉誠懇地迎了上去:“懷照,老夫特意為你留了宵夜,你來嘗一嘗。”
他對自己的魅力有一種盲目而深重的信心,深感沈昀喜歡他遠勝過沐嫣,熱切地推開他懷裡的少女,拉著他便走。
沈昀無奈,知道若不陪這老頭兒下兩局棋,必定被他吵得所有人都睡不著覺,只得回頭道:“阿嫣,你先回去休息。”
沐嫣笑道:“不,我陪著你,免得老前輩欺負你好脾氣,硬要你相讓。”
百草仙吹鬍子瞪眼:“小丫頭胡說什麼,老夫的棋藝天下第一,需要誰讓?”
房中棋盤早已擺好,兩盒棋子也現成,沈昀略一沉吟,拈起一枚白子,放在棋盤上。
百草仙眉花眼笑地應了一子,捻鬚笑道:“老夫這一著下得精妙。”
自吹自擂,這份牛皮功夫倒真不愧有數十年功力。
兩人你來我往,下了數十子,棋局上漸成殺伐的陣仗,過得片刻,百草仙的棋子盡被封死,只得棄子認輸,強拉著他又下一局。
沐嫣看得犯困,強自支撐,沈昀催促她數次去睡覺,她卻始終不肯,過了一會兒,不知不覺趴著睡著了。
沈昀心中憐惜,脫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將燭火移到一旁,免得照在她臉上,沉聲道:“前輩,我須得抱阿嫣去休息,明日再陪您老人家下棋罷。”
百草仙一愣,捋著鬍子嘻嘻低笑:“你待這女娃兒當真甚好,你們何時成親吶,老夫來給你們主婚,你看怎麼樣。”
沈昀微微一笑,並不答言,小心翼翼抱起沐嫣,來出房外,剛走了沒幾步,正撞到夜宴歸來的兩個貴公子。
靖國侯和鎮國公家的少爺,打小就是酒桌上練出來的,酒量不凡,在席上被一眾大小官員輪番灌酒,越喝雙眼越亮,說話舉動甚有章法。
唬得鍾知府不敢再勸酒,估摸著快三更了,送了兩位公子回來。
但在迴廊上看見白衣青年抱了熟睡的少女走路,蘇斐平生第一次覺得酒勁有些上頭,撐著柱子直笑:“懷照,像她這麼笨的丫頭,武功又低,性子又傲,還沒家世,你看上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