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一手扣著我一手拉著靳川坐回原位,她開口面向她弟弟,“我想出國之前,回來陪小川待幾天。”
“你要去哪兒?”
“姐你要出國?!”
父子倆驚愕當場,我跟著愣了愣,原來他們都是不知道的。
靳言報出她的學校和出發日期,以不冷不熱的語調。
我盯著那個面露隱忍的男人瞧,瞧他一次次壓下不滿、耐心勸慰,直覺好笑。叱吒風雲的人在家裡對小輩百依百順,說出去誰會信?
因為靳言突然抬起與我十指緊扣的手,我扭頭回神,對上她澄澈的笑眼。
她的笑使我著迷,我忘了壓在心底的事,擱淺在她眼底那汪泉水裡。
她對我笑過,忽然回頭,“靳川,這是你姐姐最重要的人,你該叫她什麼?”
她當時的語氣,不是她姐弟笑鬧時的俏皮,不是她面對她父親時的淡漠,是無比的認真。
靳川挪過來,隔著靳言老老實實叫我一聲姐。
我笑了笑,那一瞬是真的開心。
之後,靳言拉著我們繼續聊天,無視獨坐旁邊捏緊拳頭的她的父親。
“我不同意。”低沉男聲打破笑鬧。
靳言抬起搭在靳川肩上的手捏了捏他的臉,悉言囑咐他:“好好照顧自己。”
隨著她牽我起身,告別意味無聲流淌。
靳川追過來阻攔,抱住她阻滯她。
後面的男聲冷硬響起,“你媽媽要是還在,你也要這麼威脅她嗎?”
靳言回頭,淺笑,“是媽媽教我‘以德報德’的道理,我對她自然坐下來講道理,不過對靳董您、拿您用慣的這些招數不是恰如其分嗎?”
“你!”外人在場被女兒如此頂撞,靳天不免惱怒,他上前幾步欲要發作,被說好話的靳川攔下。
靳言捏我的手,“我們走吧。”
步子還沒邁出,被人喝住:“站住!”
親眼所見,我才算見識過他父女的劍拔弩張。
藉口留我們吃飯,他終究是妥協了。
靳言臉色才轉好些,捏捏我的手指,轉頭招呼她弟弟。
靳天給了臺階,靳言也沒再倔著,同意她弟弟的挽留,要我陪她在靳家住幾天。
我隱隱慶幸,不知是為我倆“見家長”的成功,還是為我“臥底”的成功。
靳言出國前住回她家的那陣子,與她父親爭執不斷,多是因為我——單單我陪她回去那天就有兩件事,一是承認我倆關係,二是我的住宿問題。
飯桌上,靳言招呼管家阿伯、傭人阿姨還有大廚師傅等一同坐下來吃飯。
長條飯桌坐得下,也沒人提出異議來。
動筷子,她先後夾了菜給我和靳川,站起,接連照拂在座所有人。
單單除了上座的她的父親。
靳天捏緊筷子,打破寧靜,讓人給我收拾一間客房。
靳言制止將要動身的傭人阿姨,回頭捏我耳垂問我:咱們睡我臥室還是客房?
我在底下握住她的手輕捏了捏。即便再是父親不對,她為人子女如此頂撞長輩也有些偏激了。
不等她有反應,接連被落面子的靳董事長撂了筷子起身上樓。
在錯愣目光中,靳言哄著我像沒事人一樣吃飯。
她吃得慢條斯理,我卻難以下嚥。
接連頂撞靳天,甚至惹惱他,不是我想看到的。
……
那天晚上睡前,我懷揣著私心,本想勸她和她父親緩和關係,卻被她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
有了之前古鎮那晚的經歷,她很自然地翻身窩進我懷裡。
她抬起頭,眼裡映著清冽破碎的月光,壓著哭腔對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孝?……我也不想頂撞他,我也想一家人好好的,可是,楊,失去的找不回來了……我媽媽,她回不來了!”
話被哽在喉嚨裡,我回抱著她,閉上眼感受她的感受,那一刻我什麼都沒想,只想按照第一念頭溫暖懷裡的傻姑娘。
靳言真的是傻丫頭,她第二天早上,彎著哭腫的眼睛對我笑,說她很久沒在那個家、那張床上感受到溫暖了。
我鬧她,要她給我講她和靳川小時候的事……
那個傻姑娘,對人不設防,疏離寡淡的外表是她唯一一道豎起的戒備。
可她為我破了戒,容忍我那時欺瞞她,就像容許我之後傷害她……
偏偏那時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