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靳川,上二樓進監控室,還沒進門,視線先拐到牆上掛著的走廊窗沿牆角下的螢幕上。
一人靠坐在長椅上,抱著枕在她膝上的人。兩個各自閉目,一派沉靜安穩。
還真是美好得羨煞旁人……鼻息溢位輕哼,轉身出門。
“大小、”阿三看著那人走進走出,將多餘的問題壓下,他猜:或許大小姐今晚上不會來了,也好,那他也能舒服得眯一會兒。
阿三這樣想著,坐回轉椅往後一仰,放鬆地陷入其中。
眼一閉一睜,冷不丁瞥見正對一樓樓梯間監控螢幕中的人,暗自為她惋惜:朝氣蓬勃的女孩不該這樣,維繫著不匹配的冷漠……出於好奇或責任,目光忍不住穿過一排相連的螢幕,跟上她的腳步。
靳言直奔那人的病房而去,即便本因不在那人,首要,還是情不自禁站到門前,臨窗,眺望裡面的情形。
滿室冷情,殘存的溫暖來自透射入窗的斑駁光亮。那人陷落這樣的背景,不知是否安睡。
垂眼,圓潤的門把手似乎散有冰凍的魔力,堪堪壓抑她心裡的躁動。靳言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它……
阿三在螢幕中女孩推開房門的剎那留意起螢幕右上角的時間,提心吊膽地守著螢幕,盯死那道門,生怕他家大小姐做出驚天動地又不可悔改的事……
所幸,在消失的第27分鐘,女孩現身。螢幕前的男人陷回靠椅長舒一口濁氣,可是接下來的畫面又讓他神情劇變——
靳言帶上門,靠近兩個睡夢中的人,到長椅前,確認過她們沒有醒來的跡象,伸手,輕輕將雲禕垂在地上的雙腿依次搭到長椅上。
阿三對著螢幕目瞪口呆,他這邊情緒還沒緩過來,螢幕裡,靳言已經悄悄離去。
女孩的身影在相鄰兩螢幕過渡期消失了一陣。阿三知道,螢幕之中隱去的是大廳護士臺的位置。
護士臺那也有監控,只不過有保密等級,憑林醫生的能力是取不來的。
靳言再出現時,雙手掩在身後,轉彎時挪到身側,總歸是護著手和手上的物品成功避開攝像頭的監視。
早在前幾天,阿三就發現了這一異況,靳言即便不去邵森的病房,也會特意去一趟護士臺,而每次結束,手裡總藏了什麼。他在發現的第二天悄悄告知了林波,林波轉頭去問了小護士,才知道她每天去取葡萄糖自行注射的事。
林波在聽說這一訊息時,心裡豁然聯想到靳言帶回國的那些小瓶子,心裡明白她其實是想要那個,但怕他們知道,借葡萄糖充數。
依賴注射。林波腦海閃過這個詞,心裡一驚,囑咐小護士在給靳言的葡萄糖中摻適量的鎮定類藥物。
……
靳言返回的時候,阿三枕著靠椅呼呼大睡。她掃過一眼,倚到另一旁,手撐著靠椅扶手,凝視走廊盡頭的畫面。唯有時間跳動的畫面,漸漸蒙了眼。
·
鄭楊被困在黑暗裡,周遭枯寂,束手束腳,像極在靳家地窖裡與鐵鏈牽連的日夜。
情景一轉,迷糊之際,打眼望去,除了火辣的烈日,眼裡白茫茫一片。四肢無力,踉蹌的步子深陷流沙,就此跌坐下來,臥倒在地。
有一道風吹過麻木的臉,喚醒點點生氣。
似乎有人在呼喚什麼,鄭楊迷惑著四處張望,那道聲音似縹緲在天際,又恍惚真切地飄蕩在身邊。
一隻手灌鉛般沉重,鄭楊妥協,伸出右手去抓,去觸,去感受。
除了猶存的清風,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