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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頁

盼到週末,我們再去時,心想事成,果然有驚喜。

父親的精神恢復些許,見我們進門,他撐著護欄站起來,挺著瘦高的身板,將將走了幾步。

他對著我們敞開懷抱,蒼白的臉上漫出笑意,執意依次擁抱了我和弟弟。

“女兒長大了,能撐起家了。”記得那時他在我耳邊低低地嘆,沙啞的嗓音磨著耳膜,我想哭又強逼自己嚥下。

他對鄭帆說了什麼,我那時並不知道。

……

再過一週去,情況卻是不好。

他躺在床上,聽到聲響,緩緩撐開眼皮,目光炯炯卻又氣息衰弱。

腦子裡該死的想到了一個打破希望的詞:迴光返照,我轉身,不敢置信地要逃。

爸爸叫住我,他喊我的時候,嗓音像摻了渾濁,低迷晦澀。

還是弟弟攔下我,牽我的手過去。

走近他的時候,我一寸寸地仔細打量他,我的父親。

他的手垂在床沿,臉色與剛住院時相差不多,稍顯生氣的只有一雙凝視我們的眼。

父親喚了母親到床邊說話。

說的如同喪氣話……我咬緊牙關權作無視,一字一頓過耳入心,由不得我。

母親都應下了,轉去旁邊忙碌,讓了位置給我們。

父親喊我們的小名:“楊兒,帆兒。”

嗓音乾啞,落滿柔情。

白駒過隙般的最後一次。

父親看著我們,嘴唇顫動,目光趨於黯淡。

我恍有所感,扯著弟弟並肩跪下。

父親別開頭,瞳孔緊縮,繃緊臉,方才握過我們的手緩緩失了力氣……

他撐到最後,意志全勝。

母親當場暈倒,我和弟弟跪地,送別了父親……

番1鄭楊獨白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篇與上篇,分章不確切,因為昨天沒寫到,急著迴歸冒泡,所以就這樣了……

我有一種,越寫越細,像是第一人稱重寫了一遍文的感受……!

我知道你們想看的是下章,主角都是壓軸的嘛,哈~

上大學之前,我和弟弟只當父親是重傷病故。

具體原因,母親隻字未提,我們不難猜測,父親是為他的工作,為他的緝毒事業。

父親因公殉職,警局幾位我少時見過的喚作伯伯叔叔的長輩,在父親安葬之後曾幾番來家裡。

被我或弟弟撞見的,就有兩次。

他們來探望,順便送一箱東西來,母親拒不肯收。

母親的推拒維持半月,聽弟弟說,他有日回家,見到那個眼熟的大紙箱被放在茶几上,主臥門關著,不見母親。

他等我回來,我二人私自翻動,頓時熱淚盈眶。

箱子裡是父親辦公室的舊物,母親為他織的圍巾和手套,我疊了一玻璃瓶的彩紙許願星,弟弟小時候畫的油彩全家福,還有他用慣的筆,磨破邊的大厚牛皮本……箱子最下面是黑色的錢夾,翻開,最顯眼位置夾著一張全家福照片。

父親一手抱著我,一手攬住母親,母親懷裡抱著弟弟,一家人對著鏡頭明眸粲然。

物是人非……

印在嘴邊的道理,偏偏要經過承擔不起後果的劇痛經歷,才明瞭其中內涵深刻。

那之後,再沒有父親的同事上門,我的家裡,因為母親拒絕,也沒再出現任何與父親警察身份相關的印記。

他的槍與警官證全都交回了。母親執意不收拿父親性命換來的榮譽或撫卹金。甚至將他過往那些獎牌證書鎖在箱子裡束之高閣。

父親,從此活在了回憶裡,靜默在老照片上,鮮活在我的夢裡。

那之後,母親、我和弟弟漸漸過回照常上班或上學的日子,將思念痛苦各自藏匿,淡淡地在忙碌繁複或閒適茫然中體味時光流逝。

就像之前很多次,等候遠走的人歸家、團聚。

或許媽媽、弟弟和我,私心裡都認定著,父親只是去了遠方,被公務纏身回不來家而已……

這樣的謊話一層層壘在心上,加固堤壩,唯恐心洪泛濫……平日裡倒還好,畢竟與父親是聚少離多,只不過,逃不過每逢佳節倍思親的感嘆。

我高中三年,母親變化最大,華髮叢生,強顏歡笑卻難掩愁容。

有一次收拾屋子,我幫著母親換洗床單被套,在她枕頭下發現一張父親的獨照。

穿著筆挺警服,身姿挺拔,眼底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