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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看窗外,夜色把月亮遮住,只有星星零落地掛在夜空。今夜,不會有人推開這扇房門,為他和春寶讀書了。

謝臨嘆口氣,蹣跚地移步挪到床邊,腿兀自抖個不停。他咬牙脫衣上床,卻久久沒有入眠——在他尚屬稚嫩的生命中,只和少數人親密。表哥,是和舅舅一般的親人溫存。沈均則是因為相同脾性的吸引,再加上年齡相仿,從而相知相交,除了離別時的晦暗,餘下的日子都是縱馬長歌,輕快灑脫。

那陸有矜呢?謝臨凝眸細想,他和自己認識的時間不長,卻已經在自己心中佔據相當重要的地位了——他盼望著陸有矜的腳步,在短短几個月裡,他已經能準確地辨別出他的步調。

但江琛說的那番話,又是那麼無禮和……羞恥……

謝臨翻一個身,又想到,他也經常瞧見江琛和那男人親密,想必也知曉男子之間的□□,他會如何想?會在心裡厭惡嗎?

那個夜晚,他第一次因為疼痛之外的原因失眠……

“你在想什麼?”陸有矜低沉的聲音響起,把謝臨拉出回憶。

“我……”謝臨停頓片刻開口道:“我在想每個人都在做事,我卻在這兒畫畫養傷,沒錢沒力,什麼忙也幫不上。”

這也不是謝臨編造的藉口,這個事情已經困擾他很久很久了。

諾大的深柳堂,除了像他這般不能動彈,或是的確病重無法起身的,都能幹些力所能及的雜活。就連六子,也每天去河裡挑水,給廚房送去。而不能幹活的人,家裡也大多會挑幾擔糧食或拿些銅板過來答謝。

自己,大約是深柳堂讓人側目的異客了吧……

陸有矜看著謝臨,他今日穿了淺青色的春衫,薄薄的布料從少年頎長的脖頸下妥帖地一溜兒順下去,皎然如帶了翡色的玉。陸有矜不知為何竟脫口道:“就當我金屋藏嬌罷,你安心養傷便好。”

謝臨卻聽不得這個,臉登時沉下去,倨傲地抬起下巴,儼然又變成貴重驕矜不可褻玩的模樣了。

“深柳堂本就是救人的地方,你好好養傷,便是正事。再說上元節時,孩子們的燈籠都是你畫的啊。”陸有矜又認真看了看那幾幅畫,笑笑道:“你莫要自怨自艾。真想賺錢也容易——我把這幾幅畫拿去買,就是一筆錢。”

謝臨皺起眉頭:“字畫清華,酬贈尚可,怎能去索要他人錢財?”

陸有矜一怔,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只是一張薄薄的紙箋,一個角落裡不明顯的小印,一個旁人口中的影子。但陸有矜在這時分明想起了這個人,也許他就是這般想的吧——所以摹寫的帖子都用了印,生恐別人拿自己的畫去牟取錢財。

沒曾想過了片刻,謝臨又沉吟道:“也可。若能賣了換錢,對深柳堂也是一樁好事。”

陸有矜倒是猶豫了:“你真要賣?”

“是。”謝臨舉起那張魚,仔細端詳了一番。對於自己的書畫的功底,他很有自信。但涉及錢財交易,他反而沒了底氣:“你說有人買麼?”

陸有矜接過畫:“你若想賣,我就幫你。”

“賣吧!”謝臨隨即自嘲般笑笑:“這筆字畫算是學對了——誰曾想我還有賣畫為生的一日呢。”

他又想了想,把其中一張抽出。那張畫上是一個舞劍的少年:“這張就別拿去礙眼了,總之是賣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