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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同歸走過去,接過那杯酒仰脖幹了,腿一軟坐在白遠身邊,感受著身邊人的溫度,冷意似乎也不再蝕骨,他喃喃道:“果真,兩個人一起喝酒,暖和得多了……”

皎潔的月光落在山寨,恰巧照亮了那並肩對飲的背影。

賣畫

上元節過後,轉眼已到了立春,謝臨的傷勢基本痊癒,李太醫為謝臨做了最後一次檢查,笑道:“傷是全好了。以後小心些,別再受傷或用太多力便好。”

謝臨雙眸頓時靈動,迫不及待地扶著桌角就要往前邁步,但那腿腳卻使不上力,連裡面的骨頭都是軟的,總覺得下一步就要跌在地上了。

謝臨只得停下腳步,垂頭喪氣道:“怎麼還是不能走?”

李太醫反而嚴肅起來:“你現下只是外傷好了,至於雙腿能不能恢復如初正常行走,還有看你康復的狀況,平日不能懈怠,可以開始練習走動了。”

謝臨一聽心都涼了,本以為直接就能走能跳呢,只得朝陸有矜努努嘴:“快,攙著我走幾步!”

陸有矜上前一步攙住他小臂,把他按回到椅子上:“先坐下罷,也不急這一時!”

李太醫一出去,謝臨便靠在椅背上:“再過幾天,我就能下地行走——再也不用勞煩你抱我出去了。”

陸有矜心裡沒滋沒味的,嘴上卻笑說:“這樣最好,我也不願再幹這苦力。”

謝臨笑笑道:“我會輕放過你?恩,我又不認識人,練走路也少不了要你陪!”

其實他已經不像從前那般肆意,只有在陸有矜面前,才偶爾流露出過往的驕縱痕跡。

陸有矜真想捏捏那笑著的臉,摸摸那眉毛,那微彎的眼睛……

謝臨信手一拉陸有矜的衣袖:“對啦,帶你觀摩我這幾日的畫作!”

陸有矜垂眸看,是一個小雞雛兒,懶懶的蜷縮著身子,垂著眼皮,把嫩紅的小嘴兒埋在圓鼓鼓的肚子上。惟妙惟肖,憨態可掬。

陸有矜笑了笑:“這是個小懶雞。”

“是六子養的,也不知他從哪兒弄來兩隻小雞。我畫的是我喜歡的那隻。”謝臨託著下巴閒閒地說。

六子是個啞巴,今年才六歲,被陸有矜在抄家時救了下來,此後便一直住在深柳堂。

“還不一樣?”陸有矜啞然失笑:“兩個雞雛兒也有喜歡不喜歡?”

“每次餵食的時候,那隻雞就風一般跑過去,叨叨地只顧點頭吃,這隻小雞好——就等那隻吃完了才不緊不慢的去吃。”謝臨抬起臉,明淨的臉上帶著憨稚的笑意:“我總是把那隻趕走,好讓它有的吃。”

陸有矜挪揄謝臨:“還嫌人家吃食兒時頭點的快。我看某人吃飯時,筷子頭下得也不慢嘛。”

再往下看,是一方水池,幾隻淺紅的魚兒斜著,魚尾搖曳,明明是一幅畫,卻生動的彷彿能望見嘴正一張一合。

陸有矜拿起這畫審視良久:“這兩隻魚是一對兒。”

謝臨湊上去仔細瞧了瞧,抬起頭望著陸有矜:“你怎麼知道?”

陸有矜道:“尾巴在一起嘛。”

謝臨說不出話,過了半晌才嘖嘖搖頭道:“該誇你細緻呢,還是該說你心思不正?”

兩人相視而笑,陸有矜繼續往下翻看。

劍影閃動,白梅飄灑,畫的正中,卻是一個衣袂翩飛的少年在練劍。

陸有矜翻來覆去地看:“這……是我麼?”

謝臨心一抖,把畫搶過來蓋在書下:“該畫的都畫完了,這……這張是濫竽充數,隨手畫的。”

陸有矜看謝臨這個樣子,倒不願輕易放過他了,一展臂把畫拿回來,唇角含著笑:“這衣色和髮飾都沒錯——畫得還挺細緻。”

謝臨反倒不去爭搶,坦然地坐在椅上道:“我畫畫很少講究題材,只是信手一畫。”

陸有矜又拿起那幾張家畜圖看看,瞭然的點點頭:“可不是,屈居鳥蟲之後。”

謝臨想起他畫這幅小像時的情景,又不免雙頰發熱。

那是兩月前的某個夜晚,他心思紛亂,想著江琛的話,實在無法閉眼入眠。隨手拿起筆,在紙上糊里糊塗地塗鴉,等那劍影凸顯,挺拔的身形從筆下躍然而出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畫了什麼——畫的過程中他不曾回想任何細節,落筆卻沒有絲毫停滯,衣衫髮飾,細節斐然。

謝臨在燈下舉起這畫審視,畫中人乘著劍影,映著燭火,看著看著,謝臨倒是疑惑了——這個人究竟長在了哪裡,怎的不經思索就蹦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