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這樣耿直地讚美過女人。
他確信,自己這短暫又年輕的一生裡,所有對女人的讚美都會獻給這個尤物。
戴婭將腳放了下來,她的足尖快要落地時,卻被人捉住了。弗緹斯捏了一下她的腳背,再次讚美她:“真是羨慕神明,能讓你這樣的女人侍奉他。”
花園裡的人群還在歡笑著跳舞,踢踢踏踏的腳步聲不絕。他們斟酒、聊天,大聲說笑,使得整座府邸都有了平民們熱鬧又有人氣的氛圍。而在這間漆黑的房間裡,她卻跳了一支與眾不同的、神聖的舞蹈。
戴婭撿起了自己的裙子,遮在身前。她將腳從男人的手掌裡抽走,說:“現在這支舞不是獻給光明之神的了,既然這支舞跳給了一個奴隸看,那它就是一支下賤的舞蹈。”
“可它依舊很好看。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舞。”弗緹斯說。
戴婭覺得弗緹斯一定是喝酒喝醉了。
她還沒聽過他一口氣說那麼多的話,還句句都是讚美。他誇她美麗,誇她的舞蹈好看,誇神明幸運。平常的他是多麼地熱愛那副冷漠嚴肅的面具,總是假裝成一個不動聲色、沉默寡言的男人。
“你喝醉了。”戴婭說。
“也許吧。”弗緹斯笑了,他臉上的紅在黑暗中並不明顯:“要是明天酒醒了,我把這支舞給忘了,那是多麼的可惜啊。”
“是啊,明早你就會將這一切忘掉。”戴婭說。
她也笑了起來,笑容彷彿透著甜膩香味的花蕊。她摸了摸弗緹斯的面頰,手指蹭到了新長出來的鬍渣,刺刺的,叫她覺得很有趣。她對那男人命令道:“過來。”
因為弗緹斯喝醉了,他明天就會將這一切忘掉,所以戴婭覺得,她可以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那些不符合身份的、叫人覺得心跳加速的事情。
他們兩人在黑夜裡擁抱著,像是一對深愛多年的眷侶。
她暫時地忘掉了自己的身份,將自己徹底交託到了他的懷裡。
“我回來的不是時候。”弗緹斯說:“王軍要來攻打這座城市了,這裡馬上就不是快樂之城了。我的頭顱價值萬金,就算是曾經與我情同手足的兄弟,現在也不會將我視為忠誠的夥伴。原諒我,我的主人。”
他不知道在為什麼匆匆道歉,這讓戴婭覺得很疑惑。
“弗緹斯,你為什麼道歉?”
“我不能帶給你快樂。”他說:“這座城市馬上就不會再快樂了。”
花園裡的音樂聲和笑鬧聲,快樂地飛灑迴環著。有人拍著皮鼓,鼓聲咚咚咚咚,和著人誇張的大笑,傳的四處都是。
“我的主人。”他摸著她像黑藻一樣柔順的長髮,眼睛裡亮起了一道神采,猶如黑暗之中的火把。他對她說:“我能喊你的名字麼?明天早上,我就會酒醒,然後忘記今夜發生的事情。”
戴婭歪過了頭,美麗的面孔上有著一分遲疑。
能夠直呼她名字的男人,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也只剩下了那一個人。
他正端坐在王宮裡,享受著顯赫榮耀與無盡孤獨。
她想到國王陛下那清冷的、如同神祗一般的面龐,腦海中不經意間便閃過了幾個畫面。
那是一些久遠的回憶,被封存在腦海裡已快十年。豔麗的鮮血、寒冷的刀刃、冰冷的月光,還有被粘稠的紅色鋪滿的臺階——這一切,都讓她的眉頭皺了起來,面孔上浮現出一層冰霜之色。
“我准許你的請求。”她說:“喊我的名字。”
“好。”
男人輕笑了起來,像是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戴婭。”
作者有話要說:沒車,我們沒車(爾康搖手jpeg)每一章都被高審是一種很心累絕望的體驗……
我特別喜歡寫打啵兒,本來這一章也是要打啵兒的,結果回過頭一看,每一章都在親親親親!!
簡直是親到天崩地裂!於是我就改了(。)
☆、 012
酒醒以後,弗緹斯好像真的忘了一切,忘記了神聖莊嚴卻誘人無比的舞蹈,忘記了他親暱地喊過她的名字。
他想要帶戴婭去城市裡轉一轉,看一看菲利克斯城中高大潔白的建築和碧綠豐茂的花園,還有藏書豐厚的圖書館與穹頂雄渾的美術館。但是,他美麗的女主人卻不想踏出房門,像是十分厭憎那些無處不在的平民。
“就坐在這裡看著就可以了。”她這樣說。
每一天,她都坐在二樓的窗戶後,隔著擦得乾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