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主人正哭得一團糟。那雙漂亮的碧綠眼睛盈了水意,就這樣直白地、滿含怨怠地盯著他,彷彿他是一個可怕的惡徒。
“好吧好吧,我尊敬的主人,是卑賤的我犯錯了。”他說著,忙不迭地認錯,在內心企求這樣的話能起到效果:“如果你實在厭惡我的行為,我保證不會再做了。”
她的眼簾抬了起來,聲音還有一絲抽噎:“……不,不是。”
“嗯?”他將毯子捲成一團丟到了地上,摸索著想要解開她的衣服,把被濡溼了一團的衣裙和毯子一起拿去洗。結果,她卻縮起膝蓋,把自己的身體往角落裡一埋,把自己藏在一堆靠枕之間。
“我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她抱著自己的膝蓋,久久不願鬆開,聲音也悶悶的:“好可怕。”
“可怕?”弗緹斯歪頭:“這樣就可怕了,那以後怎麼辦?我還想教你一些別的,比如用……呃,沒什麼。到底有什麼可怕的?”
“……只是覺得,很可怕啊。”她的面頰極為豔紅,她像是受了驚的松鼠一樣,竭力把自己藏在樹洞裡,不願意讓別人碰她一下。
“到底哪裡可怕了?”弗緹斯揉了揉眉頭,說:“我不是也經常這樣幫你嗎?”
弗緹斯的話提醒了戴婭,讓她忽然想起了某些回憶來。因為他的話太有道理,戴婭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只能咬著唇,倔強又含糊地說:“就是可怕啊!”
“好吧。”他無奈地低笑了起來,摸了摸的她的發頂:“不是討厭,只是覺得可怕麼?”
“是。”她說。
頓了頓,戴婭將頭埋得更低了。顫巍巍的金色小葉片壓在她的發上,請擦著耳廓,她的脊背每一次輕抖,都會讓那些散射著粼粼金色的葉子也輕顫起來。
“你從前也這樣……和別人……麼?”她斷斷續續、欲言又止地問。
出身貴族的涵養,讓她無法把那些話說的太直白。
戴婭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她想,她大概只是對這個奴隸感到好奇罷了。
弗緹斯卻被這個問題取悅了,他的手指分開她額上兩縷黑髮,沿著順滑的髮絲滑落至用於裝飾的金色葉片上,慢悠悠地撫摸著。粗糲的手指輕彈過雕工細膩的金葉子,輕輕一撥,便使得那裡的光芒一陣亂晃。
“沒有。”他說:“很直白地說,因為我知道我是個異類,所以絕不會有家庭和子嗣。在遇到你之前,我對女人沒有任何的想法。”
“我不信你——!”她的聲音高起來:“那你怎麼會……怎麼會……會那麼多那種……”
“我是男人啊。”他的聲音裡滿是無奈:“這是男人的天賦。”
戴婭眨了眨眼睛。
她的睫毛上還掛著一顆淚珠子,隨著眼睫的翕動而微微地晃著。她眼眸裡的那片碧綠之色,像是把一整個夏季鬱鬱蔥蔥的葉片都凝到了一塊兒,十分動人。
“異類……?”她喃喃地重複了。
“沒什麼。”他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不再解釋。
戴婭推開了他,沉著臉想把他從自己身邊踹開。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奴隸的面前流露出了弱勢的一面。她不僅哭了,還說出了“可怕”這樣的詞語,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打擊。現在的戴婭,只能透過踢打他來緩解內心的惱怒和不豫。
看著他匆匆忙忙地撿起地上的地毯,無奈地退出房間。戴婭的心底甚至有了一個自暴自棄的想法——既然已經被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面,那乾脆以後就不要在他面前隱藏那樣的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