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鯊魚在水面以下游蕩。它們只露出自己的背鰭,在水面上破開一道道波紋。
鬼鮫將大刀鮫肌擱在身旁,自己則屈腿坐在木板構造成的廢棄碼頭上。沒有船隻停泊在此處,用來系錨繩的木樁落滿了積灰。幾隻不畏人的雪白海鳥,扇著翅膀停在另一側的木樁上。
“打擾了。”花時的面孔半隱在斗笠後,她伸手扶住了三度笠的邊緣,露出自己的面孔來,她說:“有一些冒昧的問題想要請教。”
“是關於鼬先生的嗎?”鬼鮫瞭然於心。
“應該是的。”花時說:“在死前,鼬的身體就一直很不好吧?我想要一組他所服用的藥物的名字。雖然這個要求非常冒昧,但是我迫切地想要了解他的病因,所以只能從此入手。”
“哦?”鬼鮫站了起來,轉向了她的方向。鬼鮫眯起了眼,挑起一側唇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對他的病因感到好奇嗎?在他死後來尋找這些因緣,不覺得已經為時過晚了嗎?”
“也許吧。”花時鬆開了斗笠的邊緣,便重新將自己的面容隱匿在了白色的笠紗之後。她說:“如果這個要求太過冒昧,就算了。”
“或者我可以認為,你有其他的理由需要這些藥物的名字?而恰好這個理由又是不能為斑所知道的……”鬼鮫說:“看起來,沒有了斑的協助,你寸步難行。”
“……”她有些不悅,卻沒有將心底的情緒展露出來。
“我還以為你會詢問鼬先生的往事,或者追問他是否有提起過你。”鬼鮫拾起了大刀,負在自己的身後:“果然……你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個長情的人。”
“你是在為你的前任搭檔打抱不平嗎?”她的話語裡帶上了一絲嘲諷:“原來鬼鮫對鼬如此關照。我還以為,搭檔都應如我和蠍先生那樣,彼此兩看生厭,又不得不在一起行動。”
“啊,確實是這樣的。”鬼鮫唇邊的笑意更深,直露出他那鋒銳的牙齒來:“我和鼬先生也是兩看生厭的型別吧。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差點動起手來。”
“真巧。”花時的話語很散漫:“我和蠍先生也是。”
“我第一次見到鼬,就在這裡。”鬼鮫站在碼頭的邊緣,一動不動:“那個傢伙就坐在這裡,一直看著海,然後對我說一些不知所謂的話。直到現在,我還無法徹底理解那些話語的含義。”
“他說了什麼?”鬼鮫的話終於引起了她的一絲好奇心。
“‘殺死過同胞的人,都不會有一個好的結局。’”鬼鮫說著,挑著眉下移了視線:“這大概是他對我們的讖告。……對我,對你,對他自己。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徹底理解他所說的話,也許只有到瀕死的前一刻,我才能理解吧。”
花時無言,只是隔著白色的笠紗看著鬼鮫。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很狂妄地說出了‘我很瞭解你’這樣的話。可是多年過去了,我發現我依舊不瞭解他。”鬼鮫說:“那麼,你呢?”
被問及了問題,她不再保持沉默。花時說:“我也不瞭解。”
“那可真遺憾。”鬼鮫語氣輕鬆地說:“原本以為,你會更瞭解他一些。……也對,我忘記了,雖然你和他一樣是殺死同胞之人。鼬先生總是孤身一人,而你則更像是斑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