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凝視著她黑色的雙眸,緩緩地說道:“對不起。”
夜風吹散了他的道歉聲,悄然落在不知何處的角落裡,他筆直地、毫無阻礙地盯著花時的眼睛。
“月讀。”
鼬自己的視線也微微一動,有什麼暗色的東西流出了眼眶,向下淌去。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探向面前,手掌之中浸染著深色的鮮血。他將手從面前移開,露出花時的面孔來。此刻,十二歲的花時怔怔地望著他,面無表情,眼睛一眨不眨。
鼬直起身來,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眼前的花時仍舊一動不動,顯然是陷入了幻術的世界。她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前方,兩隻手筆直地擱置在自己一側的膝蓋上。
一陣刺耳尖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是鼬緩緩地拔出了自己的短刀。
注視著這一切的、現在的花時陷入了一片震動。眼前發生的這一切,和她回憶中的景象並不一致,雖然只有微小的差別,卻讓她頭疼欲裂。
到底什麼才是真實?
鼬將短刀橫在了自己的面前,刀鋒映出天空之中的月輝,再緩緩一動,映照出宇智波鼬一半的面孔來。他猩紅色的寫輪眼映照在刀刃上,萬花筒的圖案醒目猙獰異常。一側的眼眶下,流淌著鮮明的血液。
他將刀向前一探,五指在刀柄上狠狠縮攏。而刀刃所指,就是那個一動不動、毫無反抗之力的十二歲少女。
刀刃向前,她的前胸近在咫尺。只要輕輕向前一刺,宇智波鼬就會在今夜徹底捨棄自我,成為屠殺族人的劊子手。然而,他的刀尖卻反覆遲疑,猶豫不決。明明只要在心臟的要害處刺下一刀,他就會解決面前的宇智波族人,他卻一直沒有動手。
刀尖自胸口向外移了一寸,又緩緩移了一寸。
看著他刀尖的方向,花時忽然想起了自己胸口的那道疤痕。
——為什麼那一天,她沒有死呢?
——明明是胸口的重傷……她也記得,在她的回憶中,宇智波鼬用刀毫不猶豫地、筆直地刺穿了她的心臟。那樣針對要害的手法,絕對無人可以活下來才對。
她緊緊地注視著刀口,一時間,就連呼吸都覺得有些冰冷困頓。
刀尖又移開了一寸,花時盯著那個位置,呼吸一滯,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觸控自己胸口的那道疤痕,可是憑藉現在的她卻無法辦到。
沒錯……疤痕的位置,不是在心臟,而是在這裡。
“對不起。”她聽到宇智波鼬又一聲地道歉。隨即,他的刀便刺進了她的胸口。也許是不想讓現在的花時看到曾經的自己被殺死的模樣,宇智波鼬沒有再給她看接下來的畫面,而是直接跳到了凌亂安靜的街道。
街道上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個宇智波的族人,鮮血濺落了一地。沒有點燈的四下裡一片漆黑,宇智波斑站在小巷的一側,他黑色的衣袍下襬上也濺染了深色的液體。
他看著宇智波鼬,緩緩地說道:“已經對那個可憐的孩子道過別了嗎?”
“與你無關。”鼬回答著,朝一側走去——那是他家的方向。
他走了幾步,腳步便停住了。鼬的視線朝後一偏,原本立在他身後的宇智波斑已經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他的視野不斷地晃動著,快速地從黑暗的街道中回到了家裡。一樣沒有點燈的屋子也十分黑暗,就像是預知了他想要做什麼,他的父親富嶽和母親美琴端正地坐在黑暗的房屋之中,等候著宇智波鼬回到家中。
冰冷的月光從窗戶的一角灑落,富嶽和美琴則跪坐在黑暗之中。族長富嶽的神情一如往日一般威嚴,而美琴不復從前溫柔的笑意,只是依舊很平靜。兩人都穿著居家的衣服,既沒有持武器,也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鼬的步伐動了,他緩緩地、緩緩地走到了富嶽和美琴的身後,在那裡跪坐了下來,就像是從前一家人團聚吃飯時的模樣。他順從地伏下身體,趴跪在了地上。視線從富嶽和美琴的脊背上,一直滑向了地面。
他就一直安靜地趴跪在那裡,似乎不忍心抬頭看一眼跪坐在面前的、脊背挺直的兩人,或許他是想遮掩什麼表情。
美琴發出了一聲嘆息。
意識到時間已經不多,鼬直起了身子,抽出了自己的短刀,刀刃上還沾染著其他人未乾涸的血跡。
“是嗎?”富嶽說道:“你站在他們那邊了。”
“父親,母親,我……”鼬雙手持著刀,始終盯著地板的方向,不肯抬起頭看一眼他們。
不等他說完,美琴